而且隔着理应绝对消音的透明容器,那头异种还震颤着构造奇异的声带,发出过某种混沌而诡暴的咆哮:“……第二次!……第二次了!”
在那之后,对于剩余异种的销毁流程则十分顺畅,未再发生实验体主动苏醒的事件。但仍有一点意外——时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公然动用权限威逼,又以厄境纵横者的资历作担保,强制保留并带走了一个活体样本。
当这场致命灾难被化解,面对旁人提出的质疑,时瑟以平淡冷漠的态度回应:“但凡有人保持清醒的头脑,也无需我去落成最终步骤。至于成功的缘由,这是涉及异种本身的问题,你们该去问真正的负责人。另外,建议诸位尽快洗去这份记忆!来自一头异种的疯狂呓语,定会影响人类脆弱不堪的心智,而遗忘,至少可以消减这段经历所带来的伤害。”
当一场灾厄行将再临净土,在弥漫全场的惊怖绝望中,时瑟却恰好踏进了实验基地。
他品味着个中意味,神情又有了些变化,慢慢地说:“你做得可真隐蔽。我有一点很好奇,你并不需要这点多余助力,为什么会把他带回禁庭?”
时瑟温言道:“他属于三十年前的那一批。不过放心,他是极少数做到了对抗本能,未曾臣服于‘凛冬之夜’的异种。”
戈缇胸中情绪忽地起一阵起伏,不顾灰影仍旧在场,毫不犹豫地道:“异种就是异种!他们与人类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形态能力,而是本性。异种再怎么伪装,都改不了怪物的本质。当他们失去耐心,摘下面具,普通人类的处境将比家畜更不如。”
然后,那头异种即如一尊被炙烤着的蜡像,在一众震惊错愕的目光下,迅速且轻易地融化,直至消亡。
悠远地回荡于大厅中的圣洁旋律,随之变得昏愚、亵渎且嚣噪,散播出无形而且溢满了污秽恶念的邪气。每个人都被那可怖的呼啸重音震得精神狂乱,险些当场发疯。并且不止是在场的生命体,就连监控数据都遭受了资讯污染,以致日后再无法读取。
就这么一个简单至极的操作,居然不可思议地奏效了。这实在不合逻辑!如此完美而强大的异种,在苏醒之后,即可激活深藏于基因中的潜力,如何会被区区一道程式所毁灭?
强势骄傲如温司丽,不也因“凛冬之夜”颠覆了原本的辉煌人生?
宛若天使,宛如梦幻,看着这双眼睛,就如在拥抱一个最美的童话。可是在那一刻,现场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大的恐慌!
戈缇在回忆中检索了所有的可知情报,反复审视,确认禁庭中绝无第二头异种。那么,这个名为灰影的惩教所持衡者,究竟是从何而来?
在过去,即使是面对身为死敌的奈哲尔,初代异种之王也不曾流露出如此浓重虐烈的情绪。
即便是最正统的名门血脉,也不见得能幸免于难。
“外来异种?!你……”
那头唯一幸存的异种,正是星晚。
“……真想……再见……”
理论上根植于初代异种基因深处的限制,在惨烈的血战中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当年的温氏贵女也曾不顾噩兽诅咒的侵害,执意使用“黑神孽”强化战力,却在遭遇猎鹿提督的第一时间,即被杀光了身边
时瑟沉静温和地凝视着他,解释道:“我在厄境岛上遇到了灰影。他表示想要融入人族,我认为这很有意思,便允许了他的追随。”
这让人极度怀疑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惊人玄机。
他轻声呢喃了一个名字,怀着滚烫且深挚的情感,而后彻底湮灭。
唯有时瑟宁定如恒,淡淡地道:“安息吧!你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与美人蛇等可翻手覆灭的乌合之众不同,异种是切实存在的威胁。他们冰冷,残酷,疯狂,不可理喻,不可控制,有些则极其善于欺骗,不论禁庭还是联合会,试图捆绑抑或轻信异种的人类,都落得了悲惨不堪的下场。
顺带一提,正如时瑟断言的那样,凡是不愿听从劝告,有心站出来指控他的当事者,很快就沦落至精神失常的境地。他们口述的一切可疑细节,皆被判定为无效证词。
在迎接终末的时刻,异种停止了发自深渊般的咆哮,重又恢复恬雅迷人的风度。他抬头仰望虚空,注视着某个并不存在的幻影,瞳孔中的光芒温暖、柔和、灿若晨曦。
戈缇心头一颤,只觉背后凉气直冒。
望的金眸。这就是Y1206的眼睛!
尤其那头异种在形体消失之前,望向时瑟的眼神简直难以形容——非要下个定义的话,那就是仿佛看到了最痛恨的逆子,冰冷、黑暗、深沉,蕴藏着无边海啸似的狂怒!
在那片宽广封闭的空间中,陡然响起一阵空灵虚幻、难辨源头的圣歌。那头异种浮起了过于漂亮的微笑,徐徐张开双臂,便要将剩余的实验体尽数唤醒。
他没有暴露任何非正常手段,只是从容淡定地走到控制台边,在销毁程式的确认框上点击了一下。
异种忽而露出一抹略带悲伤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