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缇不由地咳嗽一声,讪讪地说:“这个……呃,你最大度了,别介意这点小事!我要说的事,多少也和你有关,你先听一听吧。”
如此光明正大、风驰电掣的行进模式,实是又酷又帅,奈何一众学生全无欣赏的逸致。待到星晚的身影彻底消失,他们才如蒙大赦,狠狠松了口气,扭头四顾,无一不是面无人色,亦或是虚脱软倒。
“你尽管说,听不听是我的事。”
他一身当季的深青色公学制服,朱红镶边的衣领上却空空荡荡,不见丝毫缀饰,胸前亦无徽章,只和普通学生一样打着领带。而这条领带呈浅灰色调,无疑是最弱势的新生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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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的吧,在那个时候被他拯救,就像在无尽黑夜中窥见了一线曙光。这是非常珍贵,非常……易碎的意象。我一直恐惧着它会消失。”戈缇斟酌着词句,带着一丝苦恼和迷惘,慢慢地说道,“这点光芒一旦陨灭,我会有种现有的一切都是梦境,实际上仍未从那个长夜中解脱的可怕错觉。”
温希翡放下手中茶杯,抬首望去。他看清那不请自来之人,面上毫无意外之色,似笑非笑地说:“许久不见,戈缇。怎么,终于想起来找我叙旧了?”
“谢谢!”他缓了口气,说:“你还记得兰盛岩吗?当年救了我们的那个人。”
“没事时避到天边,有求于人了才肯来见我,不愧是你啊。”温希翡发出一声恍悟叹息,显出惫懒中含着幽怨的神态,“不管什么事,我都不答应!”
戈缇早已习惯他的脾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汤透亮,暖热醇香,恰好解了一路行来的干渴。
倏然间,花房大门被人推开,紧跟着响起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渐渐清晰。
王冠金蝎,赫然是温氏独享的徽记!
白夜区中一片肃静,大道小径上均无有人影,仿若无人的空域。唯有在一间深广而清幽的玻璃花房内,一名少年正坐在一张实木圆桌边,细细品尝着新泡的红茶。
而对方所提到的惩教所,他们倒是未曾听说过,不过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梦魇般扭曲的地狱。
他们都曾去过那座着名的仲裁广场,也见识过类似的可怖又耻辱的光景。常年矗立的木桩,狰狞而赤裸的尸身,在记忆中永不褪色的血腥处刑,贪婪地啄食着腐肉的秃鹫……几乎每个首次经历“集体观光”的孩子,回去后都会做很长一段时日的噩梦。
戈缇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救命之恩,哪能这么衡量?或许你对此无所谓,我却是非救不可。若置之不理,我实在无法安心,甚至会感到……恐惧!”
温希翡却似是毫无触动,从方瓷碟中捻起一枚坚果,丢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吃完,才淡然道:“这个人我有印象。他当时还是一介黑铁,事后论功被擢升为青铜,在我看来,他已得到了足够的奖赏。而你没必要,也不应当再牵涉其间。”
但是他左手食中二指上,却戴着两枚华美恐怖兼而有之的戒指,一左一右,密接嵌合,组成一个金蝎环绕并亲吻着猩红冠冕的奇异纹章。
在外界的固有印象里,温氏族裔多为黑发黑眼的华胄风格。少年的父母乃是同族结合,可他却罕见地不似那对政治夫妻兼堂兄妹,反而隔代遗传了外祖母的形貌特征。若非事先知情,单看他这头深栗色的短发,以及宛如林间翠湖般的淡碧双眸,谁又会联想到传说中的那个温家呢?
“你们更幸运,没让我用上‘猩红指标’。”星晚收起冷笑,一字一句道:“各位,请务必谨守本分!牢记……越界的下场!”
话音落下,星晚单手拎起塞斯恩,扛在肩上,而后轻盈一跃,迅猛又平稳地落在高耸墙头!他不再遮掩行迹,开始迎风疾行,须臾间已如飞远去。
“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戈缇来到他对面,在编藤吊椅中坐下,简要说明来意,然后双掌合十,陪着笑道:“啊,正好也想看看你!”
每当他的手指有所活动,戒指上的蝎子便如活物一般,在由血色荆棘缠绕而成的冠冕之间划动节足、挥钳摆尾,细腻而灵动地变幻着姿态。此中细节透着说不出的血腥和狰狞,却远比宝石类饰品要吸睛得多。
“为什么?”温希翡的面容宁定淡漠,双瞳中却泛起一缕波动。
温希翡静默片刻,轻声问:“你来这里之前,有没有找过禁庭之眼?”
温希翡从杯架上又取下一只茶杯,提起精致莹润的茶壶,将新茶徐缓地注入杯中,随后将杯子推到戈缇面前,一举一动赏心悦目,沉静优雅。
“我收到消息,他被监察厅的人拘捕了,并被判为联合会的密谍。”戈缇定定地望着温希翡,一双澄澈又深湛的眼睛里满是恳切,“如若无人出手,他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希翡,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动用联名保释权。”
“就是他不肯放人,我才需要请动第二个白银。安泽
场的小家伙。哪怕是罗兰那两个还未来得及离开、且与此事无关的同伴,也感到有浓重而粘稠的阴影当头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