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走在街上,临近新年了,到处都挂着灯笼,孩子穿着新衣裳满街的乱跑。或者手里提着炮仗、面人的。今天是腊月二十
罗慎远站了起来:「皇上且说无妨。」
皇上这个意思,是想培养他做心腹,也许他这些天来的表现的确够得他的信任了。罗慎远冷静地跪下谢恩,待那东西交到他手上时,他才眉心微动。
轿子在刑部大牢外面停下来,徐渭临死前,罗慎远来见他一面。
「是朕下的旨意,只是怀疑,究竟如何朕却不知。」皇上说,「朕今日交一样东西给你,你有了他们,日后在朝中做事就更方便了。汪大人日常忙于朝事,徐渭已经下狱。朕想重用于你。」
徐渭有些失神:「请流党言官多骂你吧。其实那些言官不该骂你的,真正该骂的人是我。至少我从来没有真诚的待过你。恐怕你也早就猜到了,我真正培养的下一任首辅是杨凌,力捧你只是为了他能不被汪远党注意。其实你们的才华是相当的,但别的方面他却远不如你……但你手段狠厉无情,若是你做了首辅,迟早会是另一个汪远。」
竟然是锦衣卫的令牌!
「朕会叫两位副指挥使去见你,以后就直接听令于你。若是有什么异动,也由你整合后告诉朕就是。」皇上说。
皇上问了许多这位高人的事,啧啧称奇。不过一会儿,他又沉默下来。然后对罗慎远说:「除汪远外,爱卿最合朕心意。我有一件事想交代爱卿去做,事关皇家声誉,望爱卿慎重才是。」
太监引他到了偏殿,皇上穿着道袍,净手之后沐浴焚香。在他对面坐下来,他喝了口茶:「朕听说罗爱卿去看了徐渭。他在次辅的时候,对你一向照顾。这些天为他求情的人络绎不绝,倒是没见你求情过。」
「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皇后都未曾有孕?」皇上缓缓说了句。
手中的令牌极为关键,这代表他的确得到了皇上的信任。也代表他以后能肆无忌惮地做很多事。
已经是下午了,他正要进宫面圣的时候。其实赵明珠没写什么,实则只有一句话:皇后昨夜未归。罗慎远把纸条烧了,这时候下属进来道:「大人,已经备好轿子了。」
「那就好。」徐渭似乎鬆了口气,「你这么看重她,她要是有个什么,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样……」他靠在墙上,语气很温和。也许他无数次的动摇过,但是最后他还是选了杨凌,至于对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自然不假。」
干清宫渐渐的近了,罗慎远又闻到了那股香的味道。
罗慎远突然想到赵明珠的那句话,心中顿时有判断,屋内气氛凝滞,他道:「微臣大概能猜的一二分。」
他跟徐渭不是一类人,也许他真的更像汪远吧。
锦衣卫是直接负责于皇上的,但是皇上也偶尔会交给亲信来掌管。以前是交给陆嘉学,恐是皇上怕陆嘉学拥兵持重,毕竟他手头的兵权已经太重了,所以才收了回来。现在竟然交到了他的手里!
徐渭突然在他的身后说:「我听说你妻子患了重病,可好些了吗?」
非常的静,以至于他的脚步声一步步进了,徐渭就睁开眼。
天牢昏暗,从狭小的夹道进去才是牢房,里头没得窗,点了松油灯。徐渭盘坐在铺着草垫的炕台上,昏暗中有蛇鼠的声音。
「皇上已有定夺,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微臣敬重于老师,却更要尽忠于皇上。」罗慎远道。他又笑了说,「皇上喜爱炼丹,微臣倒也有个高人想引荐给皇上。那位高人在当地有活神仙之名,可通鸿钧老祖的旨意,颇为神奇。微臣已经请他来了,皇上过几日便得一见。」
罗慎远背对着他,脸上的表情很难言说。他说:「好一些了。」
罗慎远背着手沉默,黑暗的世界里。的缝隙间漏出几丈光,照在他的背后反而看不清脸。
罗慎远握紧了令牌,嘴唇微微一抿。
罗慎远叩谢后出了宫门。
「老师不用担心,我会保老师的家眷无碍。日后老师就算不在了,我也会将您的教诲铭记于心的,最后来看您也是尽最后点师生情谊,就此别过了。」罗慎远转身要走了。
皇上听了很是惊讶,又十分感兴趣:「当真可通鸿钧老祖?」
锦衣卫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因为皇上信任,所以肆无忌惮。
罗慎远没有说话,他一身庄重正三品的朝服,站在昏暗潮湿的天牢格格不入。那个次辅却坐在天牢里,身上穿着囚服,脸边落下一缕头髮。他对于死亡显得很从容:「我听闻你投靠汪远了?」
徐渭说:「你来了。」
他识得他学生的脚步声,不用看都知道是罗慎远。毕竟这个时候还能来看他的,除了罗慎远之外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吧。
罗慎远还是走出了天牢,越走越快。上了轿子之后才闭上眼,他把老师最后的一点温情也忘记了。
「老师这话听得有误,我虽未为老师奔走,但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罗慎远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