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纳罕地对星儿说:“原来王爷与沈姑娘不是那般关系啊。”跟着陈小粥听了那么多花前月下的话本子,她还以为她不会看走眼呢。星儿闷闷地“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王爷对王妃不一般。”她换一种颜色的线,正在穿针,“当初他捡到我时,可是将我往丰益堂一撂,人就走了的,要是对沈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早就跟她撇得一干二净了,为何要像现在,扯不清道不明的。”燕娘还是头一次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从前只觉得她年纪小,当她不知呢,原来花样年纪的女孩儿都是无师自通的。她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笑着笑着,她又沉下脸来,“你可别起念头。”星儿:“啊,王爷Yin晴不定诡秘莫测的,我不喜欢这样儿的。”全当是夸赞他聪慧吧,燕娘不再计较。鲁镇的这场瑞雪,将镇子足足冻了十来天,才刚有松动,官道上垫了几层防滑的茅草垫子,黑泥浆子和雪,看着就脏。沈芜一早裹着厚貉子斗篷,守在去剑南道的必经之路上,脚上的一双鹿皮小靴粘了好些泥水,她倒不嫌弃,依旧立在荒废的茶棚里,伸头看。昨日李危一走,沈芜就缓过劲儿来,她跟他置什么气,本就是和气生财,互利互惠的关系,她不该失态的。失态也就罢了,她昨日还气到又忘了跟他说一事。不过这事儿不急,待到他回来再说也不迟,他要是回不来,也就不用说了。正想着怎么又像是在咒他时,马蹄“踏踏踏”蹬在地面上,幽缓清脆地从林中传了出来,不多时,为首的崔范与其他二位副将,骑着青葱骏马裹细鳞甲显身,离马三尺外一队十二人的步兵执长矛跟着,再到后边才是真正的主力部队,他们背着行囊,行囊袋下压两把朴刀。沈芜瞪着眼睛找李危。他与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是在军营受训的正儿八经的士兵,不是农时耕作,闲时cao练的屯田兵,而李危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在身的生手,他这样儿的在战场上更容易因逞能,轻则违反军纪重者被敌所杀。她正瞪着眼睛找呢,一记口哨吸引了她的目光,正是敖风大叔,他身后还跟着何苦断眉等人,他们竟也跟去了。沈芜没多想,将手中的一个包袱塞进了敖风大叔怀里:“都是吃的。”敖风知道这丫头向来日子过得粗减,要是不说到自己所涉之事,嘴也笨得狠,倒没在意她没说两句吉祥话,譬如祝他们凯旋而归之类的,只略点头。倒是断眉成家以后变成了好事之徒:“他在队尾。”掉在队尾,多说几句温存话,也没人会留意,自然就无人驱赶。沈芜:“我知道了。”
竟没等人,而是进了茶棚与那边候着的老张头汇合,蹬上马车准备走了。-------------------- 远行==============星儿被留在马车内,沈芜没让她跟过去受冻,等去剑南道的部队到了,她掀了车帘帮沈芜一起找人,远远瞧见她与旁人说了两句话,包袱递了出去就又回来了,等人一蹬车,她便问道:“您不见王爷一面再走吗?”沈芜摇摇头:“不见了。”星儿:“为何?”她看得出王爷对王妃有那意思,王妃对王爷也不像寻常女儿家对外男般回避,那该是两厢都有意,不然大雪天的来送行做什么,还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可为何来都来了,等都等了,就不见了呢。沈芜道:“我与他是损友,见了也说不出句好话来,不如不见。”星儿又问:“你们不是夫妻吗?”沈芜道:“那都是假的,是搞错了,等他回来以后,我就让他和我一道去官府说清楚,将这段婚姻判定为无效。”星儿心想官府可不管这事儿,又想自己是王爷的人,是不是该把这消息知会王爷一声,但沈姑娘又对她不错,告诉了王爷是不是就等于背叛了沈姑娘呢。她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雪地里,马车走不快,走了小半刻钟才走出半里地,李危与卫牧压在队尾,眼睛时不时望一下远处山道上,心里盼着她能来送自己,又觉自己混账,昨日将她气成那样,一句对不起都没说,竟还想着人家来送自己,好处光给他一个人占了是吧。自嘲笑笑,又垂头继续走。卫牧手肘碰了他一下,让他看坡上,有辆马车在雪地里艰难行走,不是往他们这里来,而是离去的。李危不解:“什么?”卫牧:“是陈府的马车。”马车穿过一道树荫,阳光斜刺下来,照在车壁上的一处鹿形标记上,那是陈氏的族徽,确实是陈府的马车。李危一双眼睛似两只勾子,勾住了那辆行动缓慢的马车。卫牧瞧他神态,忍不住泼他冷水:“咱们都非自由之身,不该想的别想,不该有的也不会有,这个道理你从小在那府里长大,应是比我还知道的。”李危终是将目光移开了,转而似冰霜刀剑一般刺向卫牧。卫牧浑身犯寒:“我没说,但你也知道她不止派了我一个来盯着你,我不说,别人会不会说我也不知,你若是真喜欢,就离得远远的,看也不要看,梦话也不能说,否则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