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不厌其烦点点头。他又说:“你选什么时候上路不好,非要选夏天,这下有你受的。多喝水,但千万不要乱喝溪流里的水,你不知道上游有什么,要是有个什么鹿啊獐子死在水里,你喝了那水就该生病了。”“我上哪喝溪水?你真以为我行军去了?”莲衣总算笑了,“说好了的,一路走官道,随处都是驿站,怎么可能缺水喝?”“也是。”慕容澄叹口气,“那你去吧,早去早回。”“嗯,早去早回。”他前些天没少在校场随军演练,莲衣本来不觉得他肤色深了,走上车架这一瞬她踅身看向他,脑海兀的涌现自己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分别。惊讶发觉印象里每一张脸都历历在目那么清晰,对比之下才发现他这阵子晒黑了,也成熟了不少。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令她感到万分难舍,她转身跑下去拥抱住他,掉了几滴眼泪,头顶上的小绢花在风声里簌簌抖动。送走莲衣已过去半月,慕容澄脸上的忧愁愣是没消减半分,甚至有越演越烈茶饭不思的迹象。平安自然要竭尽所能地劝他放宽心,“世子爷,别担心啊,莲衣也不是捣腾几手从蜀地弄来的。”“泡辣椒大费周章倒腾几手还能吃?”“没揭盖呢,那我叫后厨打开看看?”说完平安就跑出去了,过了大概一刻钟吧,慕容澄隐约听到外头鸡飞狗跳哀嚎遍野,他翻了个身不想管,还是坐起来黑着脸走出去。“怎么了?平安呢?外边都在鬼哭狼嚎什么?”
闯进来个小丫头哭丧着脸对他道:“回世子爷的话,刚才平安大哥到厨房去看什么泡辣椒,我听见庖厨说什么不能晃,平安说晃晃听听里边动静,之后就是‘嘭’一声,好像菜摊子炸了,我没敢进去,厨房里现在好臭啊世子爷。”一缕微风掠过鼻尖,慕容澄似乎也嗅到了什么,撂下一句赶紧收拾好,就皱起脸关上了房门。他真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刚一闭上眼,没来得及放空Jing神就又有人敲门,慕容澄这回有力气了,坐起来就要骂,却听小丫头道:“世子爷,前头来了宫里的掌印,说圣上有请,要您即刻进宫觐见。”慕容澄蓦地变了脸,从先前“深闺怨夫”的模样变回了英姿飒爽的蜀王世子,“知道了,叫他先回宫,我马上过去。”他将身上皱巴巴的衣裳换下,抓起马鞭赶往宫中。虽不知皇帝召他的具体原因,猜想与前线军备粮草有关,毕竟事关自己亲舅舅,他着急也再正常不过。宫里慕容恒宇也是刚刚看到最新军报,殿前不光候着中军都督,还有那个与慕容澄有过数次照面的禁军统领,这二人一个可以号令各地属卫,一个手底下直辖京中所有卫所。一口气见到他们两个,叫慕容澄颇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臣参见陛下。”“世子免礼,且近前来,先看过这份军报。”军报八百里加急,现在送到京中,应当是半个月前从前线发回来的。那上面说突厥人和北逃的西番人应当达成了新的协议,虽然最开始他们就互为盟友,合并军力一同侵犯大豊领土,但始终你是你我是我分得清清楚楚,有时甚至还会因为一点点挑拨就离间军心。直到今年年初,那西番首领拓跋氏将年仅十三岁的女儿嫁给了突厥可汗,同时领兵向西,意图拉长战线,由北到西将整个河西地带陷入两面包夹之势。慕容澄手握军报陷入沉思,“那陛下可是要调兵西宁卫所,回防西番?”“朕确有此意,但战线拉长便意味着大豊更多土地被外地入侵,更多百姓遭战火蔓延,原先从蜀地北上输送的粮草也被西番人杀了个回马枪,在西宁被抢断。蜀王府的兵力也因此损失惨重,暂时退到了岷州卫。”慕容澄眸光一沉,他一点也不知道开战以来,蜀王府在北上运粮。禁军统领看向他道:“没办法,和北边耗了太久,西北边各地官仓也都入不敷出,眼下也只有靠从其他地方调度过去了。”慕容澄沉yin道:“难怪这几日京中一直在筹措粮草,原来是为了补这个窟窿。”慕容恒宇道:“世子,西宁卫失守,蜀王府的兵力坚持不了太久,广南侯预备领兵向西回防,如此一来北边便有了缺口。朕希望能有人领兵北上,将突厥拦截在宁夏卫之外,防止他们攻向太原、北平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