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遵旨。”
他两手伸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懂了，大约我不是他所谓的旁人，他这是想叫我替他更衣。韩侑身后的宁远十分识时务地恭敬递上龙纹寝衣，我便走到他面前，行了礼，“臣妾为您更衣便是。”
“朕不累。”
“朕不习惯旁人伺候。”
蓝溪回过头，望着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但还是迅速退下了。我回头站起身，见他仍是一身朝服，哭笑不得，“陛下叫蓝溪下去做什么，她还要替您更衣呢。”
是。”
韩侑虽说着，但还是接过叶斐递来的茶一饮而尽。饮罢，韩侑将一封折子递给叶斐，“景州呈上来的奏折，你看看吧。”
我不卑不亢实话实说，“后宫不得干政，陛下做的决定臣妾都支持。”
五年前父皇驾崩，皇位传给大哥李瞻，可惜他在位不过数月，便同样因病驾崩，年纪轻轻便成了先皇。二哥李睿又被分封景州，鞭长莫及，于是摄政王韩侑掌权，他身为先皇亲舅舅，也无人敢说三道四。后来，五年后的现在，他终于登基称帝，铁腕铁拳之下，无人敢妄言。
“谁说不是呢。”叶斐道，“微臣知道陛下舍不得罚公主，那便也只有杀鸡儆猴这一条路能走了。”
韩侑叹了口气，“此事你还是要问问小枫的意见，由她自己决定吧。”
似乎察觉到自己太疾言厉色，韩侑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你要什么东西，朕从来没有拒绝过。这次，是孙怀瑾主动请愿去的景州，你哥哥景王那里会照顾好他，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自然，许多官员向他进谏，劝他广纳后宫时，他统统将这些奏折打回，直接一纸圣旨，将我牢牢地绑在他身边。
“景王睿是小枫的亲哥哥，他担心妹妹的安危，想接到封地亲自照拂，也不无道理。”
“我们不过隔着一层亲缘，甚至血脉都不相连，你何必对朕这种态度。”
韩侑一伸手示意她免礼，“你下去。”
我低下头。孙怀瑾……我的确欠他良多，可现在，我也早已经身不由己了。
孙怀瑾恭敬施礼，“那微臣便告退了。”
阳华公主李清枫，臻蕙纯善，六行皆备，允合母仪于天下，以宝印宝册立为皇后，以慰朕心。
我对面前这个男人……
韩侑看看叶斐，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此事都敢不来禀报，容凛的差事是当得越发好了。”
“陛下。”
“皇后。”
叶斐看罢，眉头微皱，“只是这景州距离晟宁路途遥远，怕是公主金枝玉叶，承受不来车马劳顿的辛苦啊。”
我刚梳洗罢，一袭素衣披散青丝，坐在梳妆台边。身边的蓝溪见他来，连忙深深一蹲，“奴婢参见陛下。”
韩侑的眸子似乎黑沉沉的，深不见底，“那照你这么说，问题在于孙怀瑾了。”
看见韩侑的面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叶斐实在是忍不住唇角笑意。旁人不知晓韩侑的心思，甚至连韩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作为韩侑的心腹，日日同韩侑相处，又怎会不知呢。他倒是乐于推波助澜，否则如何能让韩侑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
“朕把孙怀瑾送到景州，你可有什么要同朕说的？”
我再次见到韩侑，那个高高在上的新帝，已经是我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皇后的那日了。
韩侑正伏案批阅奏章，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镜片后，叶斐那双狐狸眼微眯，正笑得促狭，“陛下歇歇，用些莲子茶吧，清热消火。”
韩侑出口的话仍旧平静，但语气似乎加重了，“朕立你做朕的皇后，已成定局，你的心只是朕的，也只能是朕的！”
于是我避开他的目光，缓慢地为他解下冕冠，外袍，只不过，我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始终停留在我身上。最终，我实在被他盯得发毛，只得暂停，“陛下您有什么话说？”
“是……”
夜了，冕旒因那人的脚步噼里啪啦地撞在一起，韩侑身着龙袍大踏步地迈进紫宸宫。虽然我已经是他名义上的皇后，但他还是没有把我迁进坤宁宫，仍许我住在从前的宫中。
“臣妾没有。”
即使他成了陛下，在我记忆里，他还是那个愿意给我买糖葫芦，带我出
叶斐好整以暇，“此事倒是怪不得容将军，毕竟孙公子同我们公主一直以来都是两小无嫌猜，微臣听闻，公主幼时便提出长大后想娶了孙公子呢……”
“咚”的一声，是韩侑将茶杯重重放于桌案的声响。叶斐早料到他如此反应，反而继续拱火，“怎么，瞧陛下这反应，容将军难道未曾向陛下禀告过此事？”
“……景王恳请陛下将阳华公主送去景州，同他作伴？”
叶斐行了礼正欲走，却突然想起来什么，掉将回来，饶有兴味地同韩侑讨论起一事，“对了，陛下可曾听容将军说，尚书令孙怀瑾公子近来同公主关系甚密，时常在宫墙上相会。陛下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