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眼神,可不像是什么享誉全球的魔术师,分明就是对利益轻重的最冷酷的掂量,不论牺牲什么都要完成目的的专一。他时常在太宰治身上看见这样的东西。“有什么事直接按这个。”他把一个传讯器塞给西宫鹤影,“别再离开afia了。”西宫鹤影笑着接过:“谢了。”系统不在,熟人也都不在,甚至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某种意义上,西宫鹤影忽得自由了。他一个人坐在首领的位置上,指尖捏了只沉沉的黑色钢笔,灵活的手指随意拨弄,那支笔就在指尖跳跃转动,却稳稳保持着平衡。本来魔术不是他的兴趣,练了那么多年,倒也熟练了,许多小动作刻进了本能。似乎所有人都没把河川岐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暗杀已经发生过千百回。只有西宫鹤影一人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以说,这麻烦完全是他搞来的,如果他不救人,这里就不会被穿越局给盯上。可是话又说回来,救人,他是一定会救的。现在只不过是思考如何把这件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可不喜欢自己一离开,任务者就过来把太宰治弄死了——倒也不是不相信太宰的能力,只是他们搞暗杀可不讲武德,弄点外挂是经常的事。“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接触到自己原来的工作,还得对着干。亏我见着人还高兴了一会儿。”系统不在,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老了,开始怀旧了。”不需要扮演谁,抛开首领、西宫鹤影、西宫月昳,他最最开始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任务者而已。开始思考这个月能不能完结。他签了关于洗涤记忆的条款。周边的同事似乎不太能理解,毕竟人这种生物,一旦洗了记忆,又怎么能算得上还是原来那个人。就算是局子里的孤家寡人,无所牵挂,也很少会有人同意那条清洗记忆的款项。可是他同意了。应该有同事问过他,是不是过去的人生太痛苦了,亦或是接到的任务都比较折磨人,所以要把记忆都抛弃,但那会儿他已经把记忆洗过一遍,对于进入穿越局之前的事情已然模糊,回答不了同事的这些问题。任务相关的细节,则是必定要进行模糊的部分,不论所有人同意与否,系统都会将这部分内容进行一个模糊化。毕竟,有些长期任务动辄数年,总有人会因为这些记忆而模糊了自己本身的意识。他就不太一样,他签了额外的条款,把自己任务之外的记忆也洗了。无所挂碍,无往无前。加上脑子也不蠢,无缝做任务,一来二去,很快就成了优秀任务者。在那会儿,熟悉的同事就已经变少了。很少会有人和他搭话,除了任务之外,他的生活还挺空白的,不怎么娱乐,没有寻求快乐的欲望。
那是一种奇妙的、充实但空白的日子。渐渐地,他甚至成了新人口中的“大佬”,偶尔有人会叫他前辈,还有人在背后说他奇葩。他听见了,不过他懒得回应,每一次任务都会经历全新的人生,往往还都会包含各种最激烈的情绪,时间久了,属于自己的情绪就变得很淡。也许是佛系吧。不知道做了多少任务,他积攒的财富到达了一个可怕的数字。于是他向主系统提了退休。那一天,系统、主系统、在场的同事似乎都很惊讶,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离职,但他觉得非常合理。该离开了,有什么问题吗?算算业绩,他当然早就完成了那些退休所需的严苛的要求,记忆更不是问题,没有人的记忆比他干净,该模糊的不该模糊的都清洗了,只留下些许无关紧要的内容,完全不会因此泄露信息。他对那天还算有点印象,记得自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主系统同意或拒绝。空气好像都凝滞了,有一瞬间他觉得主系统想提出什么问题,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批准了申请。他交了高昂的手续费,走了。去哪,不知道。就随便逛逛。反正世界对他来说一片空白。就那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寿命自然已经超过了正常人,毕竟以前做了那么多任务,拿了不少奖励。其实他刚订好了一块无人的荒地,想要把自己的东西全搬到那儿。在搬到第三次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来了。不偏不倚,撞在他的行李上。他当时疑惑地瞅了好一会儿:“系统?”【啊,啊,嘎吱吱……】是一只快要损坏的系统。他看了一眼天空,想了想,好像是被当做垃圾处理掉的废物系统,丢到这儿来了。又翻开系统型号看了眼,发现和猜测差不多,是一款特别古早的统,自毁程序已经开启了,但是因为撞到他,程序嘎嘣一下出了bug,毁了一半。蛮有意思了。他恰巧什么都会一点,又很有时间,干脆慢悠悠地研究起系统的构造,尝试修复这样一只没什么用的东西。他现在也是什么用都没有的人嘛。修复系统的工作其实很难,系统的构造也许只有其他系统和主系统才知道。作为一种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命体,它们拥有极其高效的运转速度和跨时空的联络模式,非常适合当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