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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官府的约束,平日里安分守己的良善也被激起贪欲。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抢掠的队伍中,白天三五成群的剪径蟊贼,也演变成三五十人的大股匪寇,啸聚坊中,剽掠商贾,甚至公然攻打豪门富户。
路过升道坊时,一群缁衣尼姑从坊中惊惶逃出,哭声不绝。
那帮无赖扶起受伤的同伴,悻悻退走。
“杀死阿暖的,是丹霞宗的柴宗主。”吕雉道:“丹霞宗也在争凉州盟的盟主。左彤芝是丹霞宗的人,反而不好合作。倒是黎香,虽然嫁给周族的少主周飞,但兰奴在咸宜观见过她,未必心甘情愿。要给阿暖报仇,不妨找她一试。”
孙寿将车窗打开一线,把一个半旧的荷包丢过断墙,然后掩上帘子,不放心地说道:“她能看得见吗?”
“她如今是周族的少夫人,为什么不去让铁中宝帮忙传话?他们都是凉州盟的人。那个铁大哥,也是个热心肠。”
“天啊,他好帅……”
后面的无赖稍稍止步,舞起棍棒道:“京兆府的人谋反,都已经下了大狱!你个孤魂野鬼从哪儿钻出来的?赶快滚!不然打死你都没人管!”
入夜之后,长安城的骚乱毫不意外地迅速蔓延开来。借着夜色的遮蔽,无数人开始蠢蠢欲动。
孙寿讶道:“那为什么要找周夫人帮忙?铁马堂跟老爷是朋友,周族又跟铁马堂不对付,那岂不是不跟我们一边的?还有那位左护法……”
“哎呀呀,原来是独孤参军,早说啊!”
马车路过一片残垣断壁,正是兴庆宫。孙寿向吕雉看去。吕雉纹丝不动,只将凤目瞟向窗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为首的无赖收起棍棒,笑嘻嘻道:“那几个尼姑欠了我赌债不还,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找她们讨债。谁知这帮贼尼为了赖账,竟然反咬一口,跑到街上说我们抢劫。罢了罢了,看在独孤参军的面子上,饶她们一回。”
这死太监,不好好养伤,非要跟着出来,刚出门又救了个不相干的客商,时辰都耽误了。真当自己是宣平坊的大总管呢,大事小事破事屁事全都管,你管得过来吗?
独孤谓按捺不住,纵马上前,喝道:“住手!京兆府参军在此!”
独孤谓不再言语,他一手捉刀,一手握鞘,“锵”然一声拔出长刀,双臂翼张,犹如老鹰一样护着身后啼哭的尼姑。
“你个贱婢,皮子又痒了?”中行说阴鸷刻薄的声音传来,“阉奴就阉奴,说甚的阉狗?你指着和尚骂秃驴呢?”
中行说当街大放厥词,喷得守卫差点儿瘫痪。最后惊动了一位有职份的大太监出来,亲自告了罪,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确认车内只有女眷,驾车的也是太监本监,这才开门放行。毕竟大伙儿都是没了物件的同行,难免惺惺相惜,多少行个方便——可绝不是怕了中行说的嘴炮。
“都是奴婢的错。”孙寿拖长声音道:“对不住了,中总管。”说着翻了个白眼。
马车驶入镇国大长公主的府邸,不多时便出了后门,来到安乐公主的住处。
“嘿哟,你才知道啊?长安城里早就没王法了!”为首的无赖握着棍棒,往地上一拄,狞声道:“咱们兄弟的刀枪棍棒,就是他娘的王法!”
躲在马后的尼姑们又惊又喜,“独孤郎!?真的是独孤郎!”
吕雉道:“她应该会去兴庆宫故地,能不能看到,只能凭运气了。”
中行说那是什么人?当场就喷了回去,声称自家侯爷特意派内眷前来问候太真公主,敢拦汉使的车,就是不把程侯放在眼里!就是要与汉国为敌!惹得程侯一怒,到时候汉国大军兵临长安城下,在场的全要被砍了脑袋祭旗。
马车在十六王宅前被拦住去路,把守坊门的神策军见到汉使的旗号,也不敢造次,但坚称为了守护坊内诸位王公贵人,严禁外人出入。何况天色已晚,换成平常时候,都该打净街鼓了,拦着车马不让通行。
独孤谓怒气上冲,“长安城没王法了吗?”
吕雉道:“铁马堂正跟他们争盟主,不是一路人。”
程宗扬驻马望去,只见几名无赖在后追赶,有跑得慢的小尼姑,被那些无赖捉住,拖进暗巷。
有人举起火把远远照过来。火光下,独孤郎那张俊脸宛如兰芝玉树,容光照庭,帅气逼人。
说着挥起佩刀,连鞘拍在一名贼人面门上,将那贼人打得倒跌回去。
那些尼姑哭哭啼啼躲在独孤谓马后,连呼“救命!”
孙寿与成光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举好生异想天开,但不敢多说什么。
立刻有人认出他的模样,失声道:“是独孤郎!”
吕雉心下却是笃定,他身上有过黎香的味道!跟那个周族的少夫人,肯定有一腿!
一直望着外面的成光突然开口,“到了。”
当程宗扬返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城中乱象比昨日扩大十倍不止,到处都是成群出没的恶少贼人,坊间火光四起,百姓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