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不爱他。你若问我为什么不想和他做，我只有这个答案，也只会有这个答案。”
待顾涔云难以忍受的发火后，对方便装装样子搞什么冷战，又三天两头给爷爷告状。是呢，要他怎么说？结了婚是得做爱的。
难道是刚才窝在椅子上扭到了吗他抬起手揉了揉肩膀，下意识看了眼腕表，才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
婚后半年，都是这样的性爱生活。
这时候顾涔云手上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他却迟迟没起身，只是胡乱摆弄电脑桌面上的文件。有意无意地，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
荆钰弯着腰，右腮轻轻挨着顾涔云的发丝。他没什么有害的动作，就这样默默呆了很久，但顾涔云却被吓得不轻，因为在对方看似自持的表面下，是不均匀的粗重呼吸声和时不时吞咽唾液的水声。
他也知道，爷爷对荆钰有亏欠。再说下去也只会是自己败阵。
这次要收拾的行李不算多，顾涔云将东西潦草地塞进行李箱，随意推到腿边便开始确认出差事宜。
不行！那样绝对不行。
于是面对用严厉掩盖尴尬的爷爷，他再一次为自己据理力争。
这个房间寂静的像一片沼泽，蟒蛇是可以畅快地游在浑浊肮脏的水里的。荆钰走得又快又轻，没掀起一点涟漪。他的两只胳膊交叉，虚虚地锁着，但两只手却施了点劲，擎住顾涔云的肩膀。
此刻顾涔云哪里还想得其他，只想趁还有几个小时好好睡一会儿。在困意重新席卷的前一刻，他心里多少有些悲哀的庆幸：好在今晚没什么黏答答的性事。
性器再狠狠撞击几下。
没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呢。顾涔云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安慰自己。但每重复一次，胸腔内的震动便强烈一分；越想忽略荆钰鬼魅般的身影，它越像烙印般印在视网膜上。
顾涔云清醒了些，他欲起身，却感到浑身酸痛。
顾涔云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不可抑制地幻想着，若当时一切都没发生，若爷爷当时也干脆死了，他就不会在多年后染上这样一桩令人作呕的姻缘。
世界上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不对。
——顾涔云不愿承认的是，荆钰是总能吓住自己的。他身上有粘腻恶心的蛞蝓感，也有鬼气森森的尸体感。尤其是现在，就在这个昏暗的、凌乱的书房内，他安静的与乱堆的纸张融为一体，可是那未知的、难以捉摸的恐怖，却随着他的注视，永不会消散。
“小云，爷爷知道，但是不想喝水的时候喝一口是不会怎么样的，对不对？”
以往是如此，现在也是。
从那之后，荆钰改了些，但逮到机会更变本加厉。痛苦不减反增。有时顾涔云会想：看吧，挣扎所带来的，只有一身伤痕。不如就直接放弃，让对方吸食干净罢了。
不知多久后，颈间温度褪去，身后的房门也咔哒关上了——看来是荆钰终于走了。
那样也不对。
这变态的念头让顾涔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扭开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捧水，在眩晕中，他听到浴室门外的脚步声渐近，那股噩梦中的窒息感又袭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第二面显现出来了。
低头时空荡荡的脖子，再抬头便轻轻被环上了。
这残忍的文字在顾涔云脑内实体化。爷爷苍老的脸上皮肉崩裂，渗出一股一股的血液，他因疼痛拼命张开嘴，却喊不出声来。
就这样重复。
两人的喘息交缠在一起，每每此时，荆钰都要刻意屏住呼吸，仔细听清楚顾涔云的。没一会儿，他便又勃起了。
“”
谁能救救他。
在他看来，这种事是爱欲交融的产物这两样东西，顾涔云对荆钰一样也没有。
为了不被打扰，顾涔云和之前许多个要出差的前夜一样睡在书房。——其实最开始，他压根没打算和荆钰同床。但若是事事能如他愿，哪有这桩婚事。
等到他不经意一瞥，才发现荆钰不知什么时候悄没声地进来了，就那样站在书桌不远处。也不怪顾涔云没注意到，他工作时习惯只亮一盏台灯，况且荆钰哪次进来，不是叮叮当当的弄出好些动静引自己侧目。
无论荆钰如何胡闹，都不能越过他的工作。
恐惧感随心跳一下下泵往每寸血管，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为了掩饰失态，顾涔云不得不微微低头缓了缓。
短暂的情绪崩溃后，顾涔云恢复了理智。
顾涔云看着爷爷的脸，难过的低下头，没继续反驳。
但这次他只是幽幽地沉在阴影里，好像一具提线木偶般，剩一双眼睛还算得上活人的眼睛，牢牢盯住顾涔云。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过了一小会，顾涔云也意识到，这是一次普通的、没什么情欲暗示的发癫时刻。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脱离高压，他甚至迷迷糊糊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