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男老师不多，只有谢晓意一个，其他女老师除了年纪太大的，个个都是热情的风韵美人，临走前挨个给谢晓意脸颊香吻，依稀是一个外教带的头，香风阵阵熏得谢晓意面红耳赤，可她们就是欣赏他这份羞涩，吃足了眼睛冰淇淋后还不忘抛个媚眼才走。

    甫一回国，梁鸿立刻请跟着谢晓意的人来当面汇报。对方收钱办事，做得也地道，带着厚厚一大叠照片来见梁鸿。梁鸿打开一看，以己度人，自己这边相思难解，那边也该是人比黄花瘦，谁想得到谢晓意却是精神了很多，剪短了原来微长的头发，穿着像个没出校门的学生，总是笑眯眯的模样，纯净温柔。

    梁大少决定先不想这件事，大不了到时候负荆请罪，情人既然能接受教师的职位，想必也逐渐放下了执念才是，只要他不再抛头露面，富贵清闲梁鸿尽给得起：“你说说吴天行又是怎么回事。”

    梁鸿对着镜子轻轻扯了下嘴角弧度，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绅士一些。他数着步子走到谢晓意身后，忽而俯身紧紧抱住他的天鹅王子，张口就要亲。谢晓意被这孟浪之举吓了一大跳，浑身发凉发腻如遭蛇咬，反手就是一拳，腿也毫不客气屈膝顶向对方要害。

    如果他有弯刀，他会一刀刺入那可耻的贼的心脏。

    “咳，吴先生应该是在追求谢先生。”对方眼神躲闪，不敢和梁鸿直说谢晓意也一改往常清冷，分外迎合，难保不是在给自己找后路。

    谢晓意一见是他，脑子空白了片刻，但也仅仅是一刻，就又低头专注做自己的事，冷淡道：“对不起，没发现。”

    梁鸿每日神思不属，本来驾轻就熟的事务看在眼里也成了一行行蚯蚓字，谢晓意生气的时候是不和他的闹的，往往是这样静静地留句话，再也不回头。他一天天压缩着自己出国公干的时间，谢晓意的号码已经成了空号，所有社交软件把他齐齐拉黑，对待前任的态度堪称教科书，一想起来他就头疼胸闷。

    梁鸿低调地躲藏着，看他对小女孩们照顾有加，心里一阵酸一阵甜，小别胜新婚，何况他已经太久没抱到晓意了，横看竖看都是完美，这么贤惠这么可口，合该是他的。

    他到底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深吸一口气请下属离开，而后睡了一大觉，养足精神。再次出现时他必须依然英俊倜傥，充分让晓意见识到年轻男人的魅力。

    “——操！！！”幸好梁鸿运动神经不错躲得快，否则断子绝孙就在眼前。先前的排演完全白费，他气急败坏地指着谢晓意：“你都没听出是我？你明明每次都能察觉的！”

    “确定，他现在在以前老师的舞蹈班上教课。”

    梁鸿再混账，也知道谢晓意不是个轻易攀附的人，否则他早就弃自己跟了别人，故而他全盘接受了这个解释，还嗤笑了一声：“凭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来撬别人的墙角！”

    梁鸿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心情就像童话里的守财奴，一辈子一枚金币都舍不得花，每晚睡前清点擦洗，然而不过是睡了一觉，他的全部财宝便不翼而飞了。

    连人家女儿都收买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做后妈？

    谢晓意送走了所有人，安静地打扫起来，左看右看有没有粗心的小朋友丢下水壶书包。练功房宽大镜面里，慢慢踱进一个他熟悉的人影。

    梁鸿气得咬牙，方才对谢晓意职业生涯终结的抱憾顿时烟消云散，藏在家里还这么招人，放出去每天不把自己气到轮回就算好了。

    “剧团没挽留他？”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梁鸿还在照片里看到了吴天行，尽管对方老谋深算，没在外留下亲昵的把柄，但谢晓意多次拜访吴家却是不争的事实。梁鸿看到谢晓意牵着一个小姑娘接她上下学时，差点气得背过气去，直到发现这不是谢晓意的私生女而是吴天行亲女儿，才庆幸了片刻——

    他不再把梁鸿放在

    属下汇报谢晓意辞了剧团的工作，梁鸿一惊，手里的照片纷散一地：“真辞了？！”从他第一次见到谢晓意，对方便是活在舞中的人，即使这些年风波多磨，谢晓意也从未停止过舞步，不再跳舞的谢晓意，他想象不到。

    梁鸿顿时头大如斗，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谢晓意要给他冷脸了，自从当年那一出之后，他确实没能在事业上帮扶谢晓意，因为梁母授意不必让他好过，谢晓意便只能一直忍耐，等着梁鸿虚无的誓言兑现。

晓意什么打击，只得胡乱应付着挂了电话。然而之后未婚妻不断致电，他却再也没了接听的心情。

    而后他推了母亲和未婚妻的家宴，狠心咬牙关机，在谢晓意工作的舞蹈教室里等了又等，痴心等到谢老师下班。谢晓意自认是新入职，主动承担了很多杂物，留到最后一个才走，微笑着送走同事们和小朋友们之后，他还要做简单的清理和安全检查。

    “他一直声名狼藉，这些年又因为您懂得的关系，接不到好工作好机会，年纪又大，比不过十几岁的年轻人，坚持不下去了吧。而且听说他提出的理由是旧伤复发，再跳可能会撕裂韧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