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太危险了!”
他想要接近那轮月亮,想要站在那轮圆月照亮的天幕之下甚至想要将它握于掌心!
“对啊!天都黑了,下面又是水和飘着的东西,你就这么跑出来太危险了!我们快回去吧!”柴崇铭脸上的急切是真实的,却又真实得诡异——严盛这几天总是隐隐在少年人身上感觉到的那种诡异。
等他再次低下头,坑底的薄雾终于彻底散去了。
有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微微发光的白雾逃跑般不断从他周围散开。
“危险?”严盛躲开了他伸出的手,挥动的手臂搅起一片雾气漩涡。“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危险,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想要
柴崇铭像被按了停止建一样的顿住了。这一瞬间,严盛仿佛在荒诞的灾难、黑夜和白雾里面对着一尊逼真的青少年蜡像。
这个人死的时候是有多痛苦?他是在挣扎、惨叫吗?他的嘴张得是那样大,令人怀疑他的下巴是不是已经脱臼了。
严盛以前一直以为能张这么大的嘴只存在于在恐怖电影的特效里。
少年人抓住自己被嫌弃的那只手,焦急中几乎能看到他额头上密密的水珠。
坑底的雾气还在慢慢消退着,惨淡白光随着雾气摇晃。严盛抬头看了依旧被浓雾包裹的天空,回头望了已被浓雾吞没的来时之路,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亮得不正常。
他们脚下树根内部的鼓动忽然快了起来,透过光着的脚底传到严盛身上。
那是一个男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男人。
对了,那个小时候被撞过头、有些傻乎乎的小呆子,怎么会有这么灵动和成熟的表情?
特别的不真实。
“严叔你在说什么啊?”浓雾中唯一的清晰身影,“柴崇铭”干笑着朝前走了一步,向严盛伸出手:“我们回船上去吧,你不该来这里的。这里太”
这人穿着当睡衣用的短袖恤和短裤,这人有着严盛十分熟悉的脸孔,这人此刻一脸焦急。
树根末梢也许是扎进了垃圾岛深处、也许是被水淹没了,那些都不重要。因为严盛再一看到了白天那匆匆一眼扫过的东西,只不过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
月光荧荧反而衬得死尸的皮肤更显漆黑一片,看久了之后竟分不清哪里是皮肤、哪里又是月亮周围的虚无。
那是一张骷髅般干瘪的脸孔,你根本无法凭此联想到他活着时候的长相。没了眼睑的双眼中还能看到萎缩发黄的眼球、没有瞳孔;大张的嘴里有两排惨白牙齿往外凸着。
还有那胸前的一轮圆月。
相识的坑。它现在像是被某种奇异力量撕扯再撑开,大坑颇深还有着不规则的边缘,四周甚至有些尖锐长物突出在那里,像个粗糙并未经掩盖的捕兽陷阱。一些树根从他脚下纠结的那一团里挣脱出来,绕着大坑边缘一点点往下探、越来越细。
他看到了尸体锁骨以下的部分——同样干瘪枯瘦的躯体、黑色的皮肤、没过腰部的黑色水面
“你是谁?”严盛突然吐出三个字。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严盛语气里加入了危险的味道。
“严叔!”
尸体皮肤和水面组成了一片不分彼此的黑色,那轮月亮就居于这片黑暗之中。初看只有中等瓷盘大小,多看几眼却觉得它在变大,就好像头顶的月轮不知何时坠落下来,在此砸出一片适合它存在的虚无夜空。
这里离船已经很远了,船顶的灯光根本不可能照过来。
他的脸
那是一轮美丽得像要把人吸进去的圆月,严盛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掌心热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叫声如同一盆冬天里的冰水瞬间从头顶浇下,他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立刻就回过头去。
于是他更着急了,再一次朝前伸手。
严盛无法克制地抬起手掌用力揉着眼睛——那尸体的胸前真有一轮月亮!
“阿铭?”严盛看着他,脚下却一步都没有动。
“这里?危险?”麻木迟钝好似没睡醒的脑袋慢慢灵光起来,严盛忽然想不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来这里,为什么会安心地走在这明摆着不对劲的“树根”上,为什么他之前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的睡糊涂了吗?
严盛没有被这些表象打动,他继续说着:“你似乎知道一切你也知道我们脚下这是什么吗?知道我背后坑里的尸体、‘东西’你到底是谁?”
在不知为何发光的雾气下,男人的皮肤发黑、干枯,紧紧绷在几乎没有了所有肌肉的骨架上。他凝固在一个头高脚低仰躺坑底的姿势,双手五指曲张向上、伸出吞没了锁骨以下身躯的雾气,好像枯死的树枝、挣扎的亡灵。
“阿铭人呢?”
“严叔你想多了,我
“柴崇铭”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严盛,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万分危险的怪物。一个可怕的、可能对他身边人不利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