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
☆、 归零
从前和他在一起,总是恨不能把一肚子的心里话全部掏空给他听。如今他站在对面,对我温声细语地说许多话,我却总是失语,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2012年年底,大雪纷飞。这一个年,和往年一样热闹非凡。
“嗯。”我越来越寡言了。
那一刻,我们母女两抱头痛哭。那一晚,我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从前我们之间的隔阂都随着那一晚的深入交谈瓦解了。
我站在阳台上,冷风呼呼地在窗外刮着,我感受不到半点寒冷,因为阳台在半个月前已经全部封闭。
“那好,去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希望你回来后,我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你。”他轻轻地说道,眼里无限的惆怅。
我在她和冯毅的新家待了一下午,他们也住进了冯毅买下的新房,因为陈珂不愿意让婆婆带孩子,家里刚请了保姆。冯毅的火锅店生意十分火爆,他又在开发区准备开一家分店,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真是让人羡慕。
开发区的配套设施已经全部完善,越来越多的住户和商家入驻进来,从我家的阳台上,可以远远遥望到那一片荒地。那里正在大兴土木,挖掘机轰轰作响,掘地三尺地抹掉了顾永源的童年。
那一晚,妈妈的话再一次源源不断地涌进我的内心,在我人生最痛苦最迷茫的时候,她努力张开双臂替我扬起风帆。她才是最强大的女人,和她相比,我显得如此渺小。
我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公司在那边刚成立,我不是很放心。”
一切的不愉快,都在这个年底尘埃落定了。
听说我要去省城,她拉着我的手就忍不住想哭,撇着嘴,见我一直脸上挂着笑,就又憋了回去。话到嘴边,只剩下两个异常沉重的字眼:“保重。”
但是,有人温暖总是好的。虽然他的问候已如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被一样不再被我需要,但终归是温暖的。
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你这几年的不容易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你要是推脱,就是不认我这个姐妹。咱俩之间,哪里用得着分你我。我陈珂有的幸福,恨不能都分你一半。”
他把我的手捧起来在手心里轻轻地搓弄着,他问我:“胜男,你真的打算好了吗?”
所有的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放假后的轻松和团聚后的喜悦之情。只有我家,冷冷清清。
“嗯。也好,出去待一年,换换环境,心情就能更好一些。”他又顺着我话锋说道。
她便笑,笑着笑着又失落了,转身走进了房间里,捧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我手上:“这块玉,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我现在把它转送给你,有了它,你一定能逢凶化吉,以后一定会过得比我还要幸福。”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又问我:“如果可以……能不能不去?”
这一席话
我连忙推托,她却强摁住了我的手。不愧是带孩子的女人,力气就是大。
生完孩子的陈珂看起来依旧苗条,没有因为生过孩子而身材走形。她脸上一直洋溢的笑容告诉我,她现在过得十分幸福。
在c城待了那么多年,是时候离开这里,去感受一下外面的气息了。
宋松在省城成立了分公司,和我商量让谁去那边主持日常事务,我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自己。
年后,妈妈回了老家,我亦踏上了去省城的旅程。临走前,我去看了陈珂的孩子,转眼他就半岁多了,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胖乎乎的一脸福相,笑起来像尊弥勒佛。
他现在几乎把我家当成了自己家,每天下班后都过来,陪我们待到很晚才回去,周而复始。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他还会保持多久的耐心。似乎,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放心,我会好好的。”我现在见谁都笑,别人不笑的时候我也笑。但是我脸上的笑容,只不过是表情的承载,没有半点灵魂的依附。
曲歌走了出来,给我披上了一件大衣,握了下我的手,温柔地问我:“怎么手这么冰冷?”
我说妈妈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原来早对他有了感情,妈妈说其实第一次见到我和他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我说妈妈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突然地走,妈妈说世事无常发生了就必须接受……那一夜,我和妈妈之间彻底瓦解。我,也从顾永源离去的沉重中开始走出来。
妈妈告诉我,一切都是人生的过程,因为经历过,所以以后才会更懂珍惜。妈妈说,好好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尊重。过得幸福,才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妈妈说,怀念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折磨自己是最不理智、也最不让死者安心的方式。妈妈说,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不代表就不能带着笑容继续生活。
我轻轻地说:“对啊。”
我看着陈珂的小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我说:“瞧你,当初还晾了人家冯毅几年。现在你看,方圆几百里,谁的老公比得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