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悬近来难得的一个好觉,他醒来时已经从床边缘躺到了床中央,而苏绿染枕着他的手臂,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苏绿染嫩豆腐一般白嫩的双ru软软地倚靠着他的侧腰,一颗红樱果被挤得微微后陷。
苏悬被电到一般迅速转开眼,意识到怀里的人是裸睡。
他轻手轻脚想和怀里的人分离开,后者似有所察,不满地小声嘟囔抗议,追着他的方向黏上来。
苏悬静了三秒,拉上被子,隔着被子推她肩膀:醒醒。
苏绿染耍赖地动了动,干脆直接趴到苏悬身上,脸贴着他的胸口瓮声瓮气:宁延,别闹。我再睡一会儿
仿佛一盆凉水泼下,苏悬拿被子把她包住,然后从自己身上移下来。顾不得她是什么反应,径自走向洗漱间。
他再出来的时候,苏绿染已经穿上了她的睡衣倚靠在床头。
醒了就回你房间去。
苏绿染撩撩自己头发,懒懒散散:妹妹在亲哥的房间,有什么问题?
你在我房间裸睡也没有问题?
苏绿染毫无诚意的啊?了一声,抱歉,我习惯了,忘了昨晚是你在旁边。
起床收拾收拾,我带你去看望nainai,你回国她还不知道。苏悬转了话题,声线平稳,表情亦平波无澜,仿佛她的话无法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这副模样苏绿染最是熟悉,他对外人,对刚来苏家时的她就是这样,疏离有礼,对方不在他眼里,更不在他心里。
苏绿染眸子忽然就冷了。似乎感觉到他在冷眼看她耍些幼稚的心机,就像看一个哗众取宠想引人关注的跳梁小丑。
苏老太太一生尊贵,育有两儿一女,现住在大儿子苏丞家。她不满当年柳施卿抛弃苏烈去追求所谓艺术的行为,看不上她的清高、执拗,也瞧不起苏绿染生母向溪的胆小懦弱。连带着对苏悬兄妹也是不冷不热。
但总归是长辈,除了不爱搭理他们也没什么过分之处,苏绿染想着与其自己另找时间过去应付,还不如拉苏悬挡在前面。
苏老太太似乎没什么变化,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四年没见,她对苏绿染也没多半点亲热,只说见她还真是难得。
苏绿染笑容淡淡,也懒得说虚伪的体己话,直言自己学业繁忙确实很难回国。
苏老太太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有没有交男朋友。苏绿染回答近几年没有回国打算,有稳定交往的男朋友。
苏老太太点头说好,看向坐在另一侧沙发的苏悬:染染小你那么多岁她都定下来了,苏悬你也得上点心。你母亲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临了还让我给你安排和俞清舒见面的事。这次她也来了,你见到没有?
没注意。
你母亲刚走,现在就给你们正式介绍也不像话,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以后再慢慢发展。
苏悬说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思,以后再说。苏老太太也没有勉强。
两人没坐多久就离开了,苏绿染坐在副驾静得出奇。苏悬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绿染幽幽地问:哥哥,柳施卿不在了,你难过吗?
难过吗?当然是有的。
摸着她冰凉僵硬的手那一刻的怅然若失实实在在,无论她好或不好,以后都见不到了。即使她只爱自己,从小把他当做负累,试图抛弃,不管不问,过多责骂,可血缘把他们缠绕在一起,她死了,他对她的所有情绪都变得没有意义,无处安放。
但也仅止于此。
两人的相处少得可怜,温情时刻更是从未有过,也就没有更多的怀念和悲伤。
苏悬说:嗯。
预料之中的答案,于是苏绿染轻轻地笑:哥哥,柳施卿除了给过你这条命,她有给过你一点爱吗?她死了你都会难受,怎么你亲爱的妹妹孤身在外四年,也不见你过问一句?
她那风轻云淡的语气,仿佛在问他为什么喜欢吃鱼。
苏悬愣了一会儿,些许喟叹:苏绿染,你是不是特恨我?
怎么会,你可是我最亲爱的哥哥。
他们血脉相连,甚至在极漫长的一段时间里相依为命,合该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
苏绿染想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狠心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
苏绿染又补充:更何况这几年我忙着学习、恋爱,哪有空去恨你这个根本不在眼前的人?
她向来知道怎么戳人心窝子。
苏悬知道她心里有气,但她的话未必不是真心话。她身边有人陪伴,能过上平常人那样在世俗中平凡且幸福的生活,这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