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沿着驾驶员额头的一道水痕再次蜿蜒流下，淌进眼睛，他没有眨眼，鼻翼翕动，和百来号警察僵持着。
飞机驾驶员立即晃了晃手中的控制器：“放绍帕走！”
“秦悦的人搜你身，不是什么都没搜出来么。加上又是深夜路又偏，偷车的还没起来干活。”
穆芳生瞄了眼阁楼上露出头的黑洞洞枪口，卡着阁楼狙击手的视线死角，最后一蹿紧挨到侯震林身边：“你怎么样？”
警车虽然没马快，但也没慢太多。
“绍帕，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穆芳生压低声音：“什么意思！”
男孩黑溜溜的一双眼睛仿佛膜拜天神一样注视着秦悦，慢且坚定地点了头，从旁边人手中接过一把比他还要高一截的狙击步枪，转身向楼上走去。
现场情况比穆芳生想象得更糟。
秦悦驾驶的车刚一启动便被围上来的警车逼停。
一百米外的警车上。
驾驶员的神情掠过些许古怪，片刻后，他再次咬紧牙用一口蹩脚的中文说道：“你们抓不到绍帕，他的军队可以踏平整个缅甸！”
侯震林耸眉耷眼，缺了半边耳廓，满头是血，像一只斗败的雄兽，他嘶哑着道：“
马仔的话音刚落，警笛声传进来。
男孩在同龄人中也不算高，皮肤偏褐色，宽颧骨，配上内凹的眼窝和深深的双眼皮，典型的东南亚长相。
穆芳生快速检查一遍身上的防弹衣和枪里的子弹，望向屠钰：“我去看看侯队叫唤什么。”
两秒之后，所有人齐齐默契地屏着呼吸——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秦悦收回投在窗上的视线，目光扫过他这次带来水城的全部人手，停在第一排那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身上。
秦悦伸手摸了摸男孩扎手的寸头，开口说着一口流利的缅语：“去，帮绍帕守住这里，等备用飞机过来，我们就能回去了。”
“你冷静点，我们照做。”穆芳生拿起开着全频道的步话机，“嫌疑人手中有炸弹，放那辆车走！”
穆芳生觉着不合时宜本不想搭理他，无奈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这人还端着枪却根本不看枪口方向，他只好答：“爱爱爱。”
穆芳生：“毕竟炸弹也有可能是真的。哪怕这个可能性有万分之一，我也不能赌，这里有我百来号兄弟。再说我也不希望你死，不值得。”
屠钰抓起穆芳生的手臂，扫了眼上面的表：“六点二十五分。”
第十五分钟。
侯震林脸上的表情仿佛见着了什么难以想象的画面：“我没法开枪！不能开枪……”
“狙击手解决了吗？”
么知道我没拔钥匙？”
十分钟后。
北郊的独栋别墅周围盛开了许多木棉，阳光正好，一眼看过去，满窗都是橘红色木棉花。
侯震林背靠着树干，半边脸鲜血淋漓，血滴啪嗒啪嗒掉在肩膀上。
“别墅三层阁楼有狙击手！重伤我们八个人！先解决狙击手！”
侯震林晃了晃头醒神，开口：“躲得快，被沾了点耳朵！”
驾驶员忽然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而后他倏地将控制器扔了出去，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附近特警扑上去捡，但遥控器在空中已然回弹！
飞机副驾驶上的秦悦先是看向他俩，淡淡地微笑了一下，然后才扶着舱门慢吞吞迈下飞机，走向不远处停放的褐色汽车。
屠钰：“我也去……”
步话机里侯震林急促呼喊道，须臾，从前方传来一声撕裂喉咙般的痛呼！
驾驶员冷笑一声：“那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周围只剩下不知发生何事的鸟儿发出快乐的叽叽喳喳。
穆芳生直视他的眼睛，放慢了语速：“可这里是水城，不是缅甸。”
穆芳生脸上没什么表情，望着这驾驶员道：“我猜到这个大概率是假的。”顿了顿，又说，“这么多真炸弹带着不方便，只是为拖延时间，秦悦也没必要准备这么多真炸弹。”
说话间，舱门忽然滑开，驾驶员面向他俩，一只手举着一枚手榴弹模样的遥控器，另一只手拉开了冲锋衣拉锁——只见他胸口密密麻麻缠满了炸弹！
那声音原本算轻微，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这声音极其敏感。
肌肉的酸痛和痉挛让这个人越来越摁不住弹簧按键，他开口问：“几点了？”
“只要我松手，炸弹就会全部爆炸！死亡半径有一公里，大家谁也别活！”驾驶员大喊。
“毁成这样没法修了，”屠钰瞄了一眼陪伴自己许久的座驾，又望向穆芳生，“我不是库里南车主你还爱我吗？”
谈判专家像是在讲脱口秀，一直在讲话劝他放下遥控器，可他从头至尾没有搭话。
“去个屁，掩体那棵树撑死能挡住俩人，”他抬手捏了一下屠钰脸颊，说话间跳下警车，“你乖乖等哥哥帮你冲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