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琪的叫声由远及近,熟悉的毛绒绒的温暖触感将乔梓新拉回了现实,让他刚刚陷入狂乱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乔梓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如此亲近的陪伴了。贝琪的温暖让他不由得放松下来,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开始思考。
再三催促,乔梓新才感受到脚边贝琪毛绒绒热乎乎的触感消失,向远方奔去。
“别这样,好痒、哈哈哈贝琪!坐下来、坐下来。”
虽然早就猜到了对方一言不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残障,但是实
乔梓新这才意识到,刚刚松开了贝琪的绳子,他一时慌乱之下冲出了人行道,跑到了机动车道的中心。
急刹车时车轮与地面强烈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将乔梓新关进了绝望的牢笼,四周好像被钢铁铸成的猛兽包围了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然而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不想被自己的思考打败而变得越来越悲观。乔梓新摇了摇头,召唤贝琪回家。
乔梓新拒绝为贝琪戴上铁网口罩,因此不能带贝琪一同进入地铁。所以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跟着贝琪的脚步。因为听觉灵敏了很多的原因,周围嘈杂的人声显得更为喧闹,扰得他心神不宁。
鸣笛,是汽车的鸣笛!鸣笛的声音从左耳的方向,尖锐地刺入了乔梓新的鼓膜,阵得他的大脑连带着一起嗡鸣疼痛起来。无力的四肢支撑不住强烈眩晕的头,乔梓新急促地呼吸着,感受到鸣笛声和一阵劲风从身边刮过。
乔梓新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死亡——自己的死、贝琪的死。才燃起不久的希望,很快被眼前一片模糊的绝望席卷。
“竟然被贝琪担心了我还真是没用透顶了啊!不过,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啊”
“眼睛缠着绷带,是受伤的人吗?”
突然,涌动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摔倒,摇摇晃晃地撞到了乔梓新身上。没有抓紧绳子的乔梓新一松手,联系着贝琪与他的那根线,断掉了。他的另一双眼睛,在乔梓新一瞬间失神的时候,不知跑到哪里了。
他已经快30岁了,如果真的失明,那接下来的人生要怎么过呢?老板愿意雇佣他,是因为业务能力优秀的他现在还能看到东西,还可以继续工作。可真的失明了,丢工作是必然的事情。没了工作,要如何养活贝琪呢?要去学一项即使失明也可以继续营生的技能吗?就算以后可以工作、或是靠社会保障活下去,可贝琪的生命不过十几年而已,贝琪死了之后要怎么办呢
贝琪听话地坐下,尽责地待在乔梓新身边。
“小心!哪边有车啊!快回来!”
“非常感谢您救了我。”
缓缓地将热茶倒进茶杯,凭着水流进入杯中发出的声音的调值变化,乔梓新即使不看也知道杯子里的茶水满到了什么程度。
“那个人怎么站到了机动车道上!”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将乔梓新猛地拉走。巨大的公共汽车呼啸着冲过身边带起的汽油味和震耳欲聋的鸣笛,像巨龙一样与乔梓新擦肩而过,扬起了呛人的烟尘,模糊了乔梓新睁开的右眼。
乔梓新疯了一样地向前冲去,想要追上贝琪。却不断地撞上行人,踉踉跄跄地要摔倒。周围充斥着狂躁的污言秽语,无情地鞭打着他。
“哪里冒出来的精神病?”
“贝琪!你在哪里?快回来!”
“那个谢谢你,你是”
了,可贝琪并没有跑到草地上玩耍,依然坐在乔梓新的身边。
那只拉着自己逃离死神的手,依然握着乔梓新的手腕。而乔梓新正整个人倒在那人的身上。
——我叫陈晨,不久前失声了,不能说话,但能听见。
男人掏出了小本子和笔,写下一行字。
“贝琪是怕我寂寞吗?不用担心,我没问题的。快去玩吧!”
失去了手中贝琪牵引着自己的拉扯感,无依无靠的无助感和无尽恐惧,在一片喧嚣中向毫无防备的乔梓新袭来。
贝琪的前爪搭在乔梓新的膝盖上。秀丽的头颅伸向乔梓新,红红的舌头带着口水一起糊上了乔梓新的脸。
将茶水放在茶几上,戴上了眼镜的乔梓新在沙发上坐下,再次向对面的男人道谢。
虽然戴上眼镜也看得很模糊,但乔梓新能隐隐约约地看出来男人带着口罩。
“怎么了?你可以休息了。”
“贝琪!贝琪!”
虽然乔梓新完全是为了自己考虑才养了贝琪,贝琪一岁前完全是由导盲犬训练机构的人照看,乔梓新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她,跟别说关爱她。但是贝琪完全不介意,十分愿意跟乔梓新亲近,甚至比一般的导盲犬还要关心他。
“不行,不能多想了。”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虚无。明明还能看得见轮廓和色彩的右眼,竟然颤抖着将原本就模糊的色块扭曲融合起来。巨大的黑洞在眼前时隐时现,几乎要将乔梓新吞噬一般。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