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还记得,去年同你在云川一别,也约莫是在初春”,赵容揉了揉眼睛,树袋熊一样环缠谢迁身上,“孤和你吵了架,赌气不肯理你,谁知这一分别就是整整一年”
“洛阳被攻破,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那时你孤身南下江陵,连封信都没给我留下。”赵容委屈地抬头看他,继续道:“消息传到了云川,洛阳沦陷,江北人心惶惶,阿迢忽然说要带孤渡江。孤给你去了信询问此事,可你竟未回我”
没想到谢迁比他更委屈,毕竟他连信的影子都没见到。
“陛下可是亲手将信交给了驿使?”
时间隔得久远,赵容垂眸,仔细想了想,半晌似乎想通了什么,低声讷讷道,“孤不知如何寻你,把信给了阿迢。”转又低声补充,“孤那时侯不知道他对孤有那种心思,阿迁,你别气”
“陛下跟他上过床后,现在知道了?”谢迁冷哼,脸色又黑了下来,恶狠狠地咬他的鼻子。牙齿轻磕在他的鼻尖上,倒也不疼,却弄得鼻尖shi漉漉的,还微微有些发痒。
赵容闷哼一声,皱着鼻子躲他,晕染着胭脂色的眼尾轻挑,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助与悲伤。
“汝南王、西阳王、南顿王和彭城王相继渡江南下,孤很害怕,又迟迟收不到你的回信。”
“丞相说,一旦错过时机,便再无法在江表立足,渡江一事断不能再拖。”
“母妃执意要留在江北,不肯与孤一同南下,孤劝说不动,只好带着珑儿,上了丞相备好的船”
谢迁对上他的眼睛,缓缓道:“臣遣人去云川找过你。”
“那时候太乱了,孤、孤不曾见到你派去的人”
赵容手心出汗,抱着谢迁的脖子,肩膀极其轻微地颤了颤,偏头的动作刚好避开了谢迁的眼神。
他撒了谎。
他没给谢迁去过信。就连谢迁遣来的人,也被他故意躲了去。
云川的初春比建康更冷,那天落了小雪,细细碎碎铺了一地。他裹着大氅站在回廊里,没戴兜帽,头发和睫毛都沾上纯白的碎雪。谢迢从身后将他环住,带着凉意的下巴轻蹭他的侧脸,探出舌尖舔舐他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唤他“殿下”。
“殿下,臣弟能给您的,臣能给的更多。”
“殿下,渡江之事谢家筹划数年,今朝洛阳沦陷,皇室自戕,臣愿拥您建立江表新朝,登基为帝。”
“殿下,一切交给臣来做,只要您愿意”
赵容闭着眼睛,睫毛微闪,将化未化的雪水沁进眼里,莹莹地似泪一般。
没有人能拒绝皇位的诱惑,没有人。他对自己说。
谢迢嘴角噙着笑意,将他打横抱起,薄唇浅尝辄止地触了触他的眉心,声音很轻:“可以吗?”
那是他和谢迢第一次上床。
有时背叛就是这样轻易,又是这样的艰难。
他上了贼船,哪怕后悔,也再无退路,只能咬牙走下去。
人的习惯总是很难改变,比如,赵容撒谎的时候从不敢看人的眼睛。谢迁面无表情,拍拍他的tun尖,没有拆穿他,语气却不受控制地冷了三分。
“所以陛下就能心无芥蒂地跟臣的兄长上床?”
“是丞相强迫的孤,阿迁,你信我好不好,孤心里一直只有你”赵容抹了抹眼泪,嘟起唇胡乱在谢迁脸上轻啄,“谢家在朝中一手遮天,孤不敢反抗他,只能任由他欺凌,孤做梦都盼着你回来,回来救救孤”
“陛下是在挑拨离间?”谢迁揉了揉他的头发,扯动嘴角现出一个微妙的表情,“陛下别忘了,臣也姓谢。”
赵容双手捧着他的脸,只顾着吻他,“阿迁,你和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