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埙声走音，毫无节奏，但小人的舞姿却行云流水，充满律动感。
游县百姓就讲究一个面子，你看乐了，甭管有多少钱，起码得掏一个子的赏钱出来。
人群多多少少给完赏钱，裴秋宏也要收摊，都散去了，唯独留下了个肤色黝黑的小子，怀里抱着拿布裹好的「棍子」，有三尺长，蹲在那伸着脑袋往白绢里头瞧。
这把剑鞘还是陆事非打的。
小人跳着跳着亵衣也飞了出去，没了最后的约束，小人的那对乳房跳的更加欢快了。
他心里有点恼恨，恼恨自己不该把剑鞘打磨得这么好，都泛光映出自己的脸了；不该昨晚细致地抹桐漆，抹到深更半夜，害得自己睡过了头。
说完和陆事非分道扬镳，朝城外去了。
足有十斤重，是一把客人托付修补的宝剑，约定今日巳时二刻之前送到城外十二里的林坪。
那人无奈摸了三文铜板，嘴里道：「东华帝君输给你的仙子你拿来卖？」
包着剑的麻布散开，里头还散发着桐漆味的剑鞘露了出来。
埙声闭，宫裙落，小人绷直双臂伏在了碗底，满脸娇羞，裴秋宏拿起一块泛黄的绢布把小人盖住，然后拿起他那锈迹斑斑的聚宝盆。
裴秋宏手里捧着聚宝盆，对着围观的人唱诺。
裴秋宏力道不大，陆事非还是跌了个踉跄：「臭驼子，树下捡的谁还捡不到？等我捡到了给你长长眼。」
他也恼恨裴秋宏，不该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玩什么把戏，引自己看入了迷。
这些男人大多面红耳赤，平日里哪能见到如此香艳的景色，恨不得趴在地上把眼珠子贴在小人身上看个通透。
不然左右都是本地认识的，给多给少没人管，不给丢不起那人。
只不过在百兴街贪玩，马上要误了时辰，只好不要命地往林坪跑，失了时辰客人恐怕要落了钱银，他的张师父非抽他不可。
陆是非看的眼馋，问道：「道爷，你这仙子从哪弄来的？」
裴秋宏认得这小子，是张铁匠的学徒，他把聚宝盆里的铜板在小子耳边晃得直响，喊道：「陆事非，看什么呢？」
裴秋宏嘻嘻一笑，佝偻着背把聚宝盆递到那人身边：「老道早些时候就讲明白了，她虽然是昨日东华帝君与我对弈输给我的精灵，但此处不比仙界，舞蹈太过耗神不可持久，明日等精灵元气充沛，还望各位再来捧场。」
陆事非有些丧气，一把把剑摔在地上。
舞动着舞动着，那条纱衣也飘落了，露出底下白璧般的背嵴，围观的人
小人穿好衣服掀开白绢，还不忘朝陆事非抛了个媚眼。
裴秋宏晃了晃聚宝盆。
「哈哈哈，你要捡到了，老道我背朝下给你翻个跟斗。」
「去你妈的。」
群又是一阵高呼叫好。
少年耳朵震得发疼，讪讪道：「道爷，你的小仙子真漂亮。」
「多谢夸奖。」
「道爷，我没钱……」
「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您也捧个人场嘞。老道生活不易，耍弄点把戏，就逗一乐。您要是开心了，掏一文两文，赏老道一顿饭钱……」
裴秋宏打开一旁的方笼，方笼上头盖了一块黑布，从笼门隐约能看到里头的迷你型床褥，小人进了方笼裴秋宏就拿黑布盖住方笼。
十二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陆事非跑到半路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不远处就有大片树荫可以乘凉他也不敢稍作停歇，时候实在紧迫，估摸着马上要到巳时二刻了，他还有一半的路程。
裴秋宏对着陆事非的屁股就是一脚：「跟了老道就要有为生活牺牲的觉悟！赶紧干你的活去吧，当心我喊张二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三只青花碗纹丝不动，上头的小人轻若无物。
有没看过瘾的喊道：「裴驼子，你怎么就停了呢？时候还早呢。」
他更恼恨那个客人，自己为什么不来取，
扛在肩上：「这天生的仙子道爷你也敢拿出来卖，不怕五雷轰吗？」
陆事非跟着站起来，「棍子」
裴秋宏一手拎着笼子一手撑起阳伞：「实话不瞒你说，大树上掉下来的。走着走着砸老道头上了，还好老道发髻松软，没摔坏。」
「没钱小小年纪还来看大人的把戏？」
他怀里的这根「棍子」
裴驼子手捧聚宝盆，一个个道谢，转了一圈也收了有五六十个铜板，也算是做了一早的好生意。
小人的舞姿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埙声却依旧不紧不慢该跑调的还是跑调，有损意境，但没有人在意这些，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三个碗盏上的小人身上。
但一想到小人婀娜的身姿，陆事非又把对小仙子的恼恨随唾沫咽了下去。
陆事非看看日头，估摸着时候不早，两腿迈开只顾往城外跑。
裴秋宏谢了句，方道：「仙界精灵不拘人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