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赫挺直着背坐在办公桌后面,晕黄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Yin影,军装无一丝褶皱,紧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报告长官。
你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能柔顺地垂下头盯着地板,心里直打鼓。
坐下吧。
嗓音低沉,浑厚的德国腔调里像是夹杂着其他口音,战争结束后,我想去德黑兰,我想在那开一家德国餐馆。
他手里下意识地转着笔,谈到餐馆时,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淡淡的笑纹,神情也柔和了些许。
伊朗人不吃猪rou...
你小心翼翼地接上话,不想放过任何展示你波斯人身份的机会。
我可以不卖猪rou,我什么都会做,羊rou、小牛rou、鱼rou都可以...我12岁的时候开始做帮厨,十年后我成为了主厨...
讲到这,他还停下来特意强调了一下,眼睛里透露出骄傲,主厨。他点了点桌面,在一家每晚接待150个客人的餐厅工作...
难怪他现在掌管集中营的后勤工作,你心想。
波斯语是一门很复杂的语言,中队长先生。
你身为比利时人,德语,英语,法语讲的都不错,但波斯语的语言体系你确实不知道,无论如何,总不会比德语简单就是了。
这我毫不怀疑...
他往前坐了坐,你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隔着一张办公桌,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混合着威士忌。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本手册,推到你面前,所以我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每天学4个单词,一周就是28个单词,一年就是1460个单词,战争还会继续...至少还有两年...他思索着,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到战争结束时,我应该能掌握3000左右的词汇量,阅读和写作我并不关心,我只要能说就行了...你明白了吗?
你的心被高高悬起,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忙低下,是的,中队长先生。
如你所见,我是个很善良的人...
真主在上,他竟然对你微笑了,你被吓得攥紧了手指,面上更加谦卑起来。
但我不是傻瓜...如果被我发现你在骗我,我一定会查出来,然后杀了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中队长先生。
倒不用在每句话结尾都加上中队长先生。
他扯了扯嘴角,不再用那种压迫的眼神盯着你。
是的,长官。
你拿不准他的想法,觉得还是带上敬语更稳妥些。
很好,那就从基础的单词开始吧...先教我跟餐厅有关的单词...厨房怎么说?
厨房...是...onordan...
科赫顿了顿笔,抬头示意你拼写。
要命,这个词是你刚刚现编的。
o-nor-dan...你硬着头皮用德语的发音拼写出来。
科赫又重复了一遍,记在他的本子上,o-nor-dan?
是的,然后...面包是buhof...bu-hof...勺子...是bala...叉子...是kars...鱼...是tfim...
科赫记得很快,突然又问道,猪rou怎么说?
猪rou...tsvain...
你赶快编造了一个,这发音连你自己都觉得很怪,看着科赫怀疑的眼神,你又解释了一句,有些波斯单词听上去确实很奇怪...
科赫紧抿唇峰的轮廓渐渐露出,又笑了笑,可能是你柔顺殷切的表情取悦了他,他没再计较下去,几笔在本子上记完了今天的单词。
你的心稍微松了松,总算能喘的上气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你听话地点点头,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后立刻小跑着回到了位于地下室的囚房中。
你们这种为德国军官服务的工作人员,和其他的犹太囚犯是关在不同的地方。
真正的集中营里睡觉的地方挤的要命,跟棺材比也大不到哪去,你好歹还有自己的小床,尽管房间空况且漏风,桌子和一盏煤油灯是你仅剩的家具,但你很珍惜。
揉揉肚子上的伤处,回想着这跌宕起伏的一天,身体的困倦在放松过后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你再也抵挡不住睡神的呼唤,搂紧被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