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扬起一阵尘土,车到站了。
赵宝如拎着大箱子,站在车门口,脚还没有落地,耳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歌声。
"她的爱在心里埋葬了,
抹平了
仍有余威...."
赵宝如嘴里念叨着,余味...沙子味的吧。
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自言自语。
这个女娃子,啷个回事,堵起车门口不走。身后传来一阵抱怨,还未回过神,赵宝如就被推搡着摔下了车。
双膝跪地,箱子倒在一旁。
旧不见的故乡,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有的抱着娃,有的拎着箱子,有的戴着大墨镜,寒冬腊月的。
但没有人扶她,有的甚至差点踩到她。
赵宝如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放眼望去,那巨大的歌声来自于转盘处的超市,开业典礼。
不大不小的县城,倒土不洋的,这是赵宝如对家乡唯一的评价。以往的每年过年,会随爸爸回来。
赵宝如拿起手机给爸爸发了条微信,我到了。
几乎是秒回,好的,照顾好自己,过不了过久爸爸就去接你。
赵宝如看完一笑,把手机放进口袋,兴许在上大学前都回不去了吧。
最重要的高三,她的爸爸居然给她转学回县城,就因为她的后妈怀孕了。
赵宝如招招手,迎来一辆出租车,报了婆婆(nainai的意思)家地址。
县城的出租车三块钱起价,从这头开到那头,超不多十块钱。
车眨眼旧到了婆婆家门口,婆婆爷爷开一家麻将馆。
爷爷整天坐在牌桌子上不起来,婆婆忙前忙后。
赵宝如拖着箱子往里走,给爷爷打了声招呼,爷爷眼睛眯起来看着自己手里的长牌,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过去的宝如。
走到后厨,看到婆婆在做饭。
婆婆,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四岁那一年,赵宝如也跟着婆婆爷爷过,那个时候父母刚离婚,没人想要她,婆婆说我来养。彼时,他们还住在镇上。
后来,爸爸他们几兄弟出钱,在县城买了一栋2层楼,婆婆爷爷搬了过来,开了麻将馆。
再后来,爸爸看不下去,把宝如接回到自己身边。
哎,宝,婆婆给你做饭,你快去洗把脸。婆婆六十多岁的人了,头上包着黑帕巾,在做手擀面,整个案板被压的噌噌响。
赵宝如上二楼放下箱子,坐在床边,低着头,晃着脚,眼泪啪啪啪的掉了几颗。
但又随即抹掉,洗把脸,下楼去。
婆婆,我帮你架火。
晚饭只有婆婆和赵宝如两个人吃,因为爷爷不下牌桌子。婆婆只好端了一大碗手擀面,递到爷爷手上。爷爷将手擀面放在桌子的一侧,呼哧呼哧吃两口,再眯着眼睛看手里的长牌。
宝,学校那边你爸都给你搞好了没啊。
嗯,爸爸说校长是他中学同学,都打过招呼了,我明天拿着资料去就行了,学籍不转,还回市里高考....
这个县城是个贫困县,高考加分。别人的Cao作是,找关系学籍放在县里,去市里上学,高考那天再回县里考试。而赵宝如,反过来了,学籍在市里,回县城上学。
婆婆似乎没有听懂,赵宝如再补充一句,就是插班插个一年。
婆婆点点头。
吃完收拾完,赵宝如回房间休息,迷迷瞪瞪睡着了,半夜惊醒,枕头上都是shishi的泪。
宝如的房间最靠外面,似乎听见爷爷上楼梯的声音,哼着小调。
宝如看手机,已经半夜2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