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慢悠悠绕着偌大的别墅晃荡一圈,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终于有人喊他。
不管是谁换的,都该死。
池夏看了会儿,甩甩手,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慢慢往外走。
身上的毯子被掀开,池夏肩头一抖,呼吸变得沉重,咬牙挥出手去,却在半途被人握住。
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正是饭点。
躲在被窝里看动画的时候池夏就做了决定,他要离开顾睿严,至少三天。顾睿严肯定要派人找他,到时问起,池夏有现成的借口,他会跟顾睿严说他看到顾睿严为了他和他母亲吵架。他害怕。
撒娇示弱他最拿手。池夏有信心,顾睿严会相信的。
池夏昏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撑着双臂坐起来,察觉左手传来轻微刺痛感,他低头,见手背上贴着止血胶布。
池夏边走边看,这栋房子不比顾宅气派,空间却也不小,二楼没人,池夏下到一楼,这才看见忙碌的佣人。
池夏歪头看她,好奇问:“你几岁?”
池夏背着包在街上狂奔,畅快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他拦了辆车离开市区,往郊外去。
池夏没觉得奇怪,他反正也不爱理人,他想,要是顾宅里的佣人也能像这样就好了。被关在副楼里的那些日子,他无数次产生过要把那些聒噪佣人的舌头拔掉,或者挖掉她们眼睛的想法,可惜每次都被脑海里跑出来的顾睿严阻止。
“叫什么?”
“二十。”她说。
池夏低头看穿在他身上的,不属于他的睡衣。
此行没有目的地,池夏下车后晃晃悠悠到处转,找个小卖部买些饼干和水,站在收银台前想了想,又去拿了包纸巾。
他又去看从身侧经过的人,那些人也看见了他,却都当没看见,各自忙自己的事。
顾睿严对他说,小夏,你要乖。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池夏感觉又有人在摸他脸,他想起来揍人,可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费了好大劲才从肿痛的喉咙里挤出一个“滚”字。
“小荷。”
不知道是谁帮他换的。
摸他脸的是个浑身脏臭的流浪汉,脚边放着个黑乎乎的破旧蛇皮袋,再看那手,竟比那蛇皮袋干净不到哪去。池夏睁着一双大眼,反应过来刚才对方就是用这脏手摸的他脸,怒不可遏地跳下椅子,飞起一脚踹上流浪汉胸膛,用力蹭几下脸颊,咬牙上前,往那人身上又狠狠跺了几脚。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那次肩膀脱臼才故意卖惨,哭着说他讨厌家里有那么多人,哄得顾睿严将佣人遣散大半。
他从侧门离开,避开下人往副楼去。
池夏身体放松下来,晕乎着想,这才过了一晚上呢,他就想死他哥了。
池夏顺利逃出顾宅。
池夏伸了下抽筋的右腿,踉跄着坐回椅上,阴沉沉瞪着地上被踹了肚子哀叫不停的流浪汉,喊他滚。等人滚了,他软绵绵倒回椅上,裹着半湿的毯子,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池夏转身,两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刚出声喊他的女孩。女孩穿着佣人制服,身段窈窕,看着年纪挺小,她扭头往厨房方向看一眼,上前轻扯池夏衣袖,小声说:“回去。”
池夏低头看自己赤着的脚,心想,他妈果然知道了。
池夏一言不发,跟在她后面往楼上走。看着池夏走进卧室,女孩站在门口对他说:“你就在这待着,不要到处乱跑。”
因为那是顾家的房子,顾睿严终有一天会回来。
顾睿严。回家。
意识到这点,池夏有些高兴,他想去看看顾睿严的母亲长什么样,能生出顾睿严那么好看的孩子,她肯定也是个美人。池夏脚下迈出两步,又停下来,静立半晌,转身往回走。
池夏挺高兴,除去那天在顾宅里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韩乐,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活的、长得不丑的同龄人。
顾睿严为了他,和他妈吵架。
女孩怔了下,没料到这人竟连声音都这么好听,怪不得顾旗喜欢,洗澡穿衣都不假他人之手。
“喂!”
池夏回到以前住过的屋子,找个双肩包往里随便塞几身衣服,他在衣柜角落里藏了些现金,这回也派上用场。
池夏一直都很乖,他从来不跑,在副楼里一待就是十几年。
“妈!”是顾睿严,他说,“他有名字,他叫池夏。”
旅馆没有身份证不让住,池夏到杂货铺买了条毯子,抱着四处溜达,找了个公园长椅坐下。池夏自认皮糙肉厚,睡哪儿都行,奈何天公不作美,下半夜飘起细雨,池夏不谙世事,心大得不行,裹着小毛毯缩长椅里睡得昏天暗地,要不是被人吵醒,他还不知要一觉睡到什么时候。
得亏池夏头昏脑热,身上没多少力气,不然以他那暴脾气,非把人脑袋跺下来不可。
“别怕,顾睿严让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