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场面是他没有预料过,也毫无招架之力的疯狂。
宁折的脸上,身上很快被各种物件砸中,他觉得自己无法再维持此前无论被怎么打压都能保持笔挺的腰杆,他弯下了身,掩住了脸。
宁折大脑一片空白,他推了庄亦谐一把:“你先走,他们只是针对我。”
靠着这堵人肉墙,军牌车驶离了是非之地。
车速越来越快,人群越来越远,然而越远,宁折感受到的,来自那些人的无助就越强烈。
车厢隔绝了那些哭喊骂声,但那些声音已经刻进了宁折脑子里,事到如今他终于因为这件事有了浑身发冷的感觉,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
宁折心里清楚是为什么,他料到了宁震慈的案子会让联邦半个商圈都卷进来,但没料到还有如此多的普罗大众。
宁震慈最大的财富是来自他们,过往宁氏的每一分奢侈都是来自他们,那些人没有骂错,宁氏一家就是躺在人血骨头上敛财,易觉秋此前也没有骂错,宁氏就是不择手段,毫无底线。
易觉秋开口,语气有
庄亦谐被连带的非常狼狈,鼻青脸肿衣冠不整,却毫不犹豫,紧紧抓着宁折往外挤:“秋总让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看紧你……”话还没说完,两人的背后突然出现一队壮汉,穿的却是军装,个个看起来训练有素,彪悍摄人,他们把宁折和庄亦谐围起来,然后不由分说抓起两人就往外走。
然而法院内的审判并不是最终的审判,最严厉的“审判”在法院外,正在等待宁折。
终于,一股陌生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出来,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愧疚。
宁折毫无还手之力,人群的围殴太激烈,他一时根本分辨不清这些军人壮汉的来历。
秦臻全身都在发抖,她看向宁折,口里疯疯癫癫:“共同承担?门都没有!这两年你不用还债?太便宜你了,法律放过你,我不会的,宁震慈断了我后半辈子的退路,你就是他的替代品!明白吗,所有的债都是你的!”庄亦谐过来拉起宁折往外走,秦臻拽住他的胳膊不撒手,宁折甩不开她,两个人连拖带拉地出了法院。
释放的释放,拘押的拘押,有人当即崩溃,哭喊叫骂声不绝于耳。
而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人,手无寸铁,因为错信了一个人而穷困潦倒,原本都是怀抱着某种美好的愿望才会信任宁震慈,而今却因为这信任而陷入巨大的深渊,付出了全部的金钱,却换来一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无数无数神情激越的人们早已经冲破安防挤到了法院外的台阶上,他们集中了压抑已久无处发泄的愤恨,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只等宁震慈的儿子一出来,就要一拥而上,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路口停着一辆特制的黑色军牌车,壮汉们干脆将宁折和庄亦谐扛了起来大步朝车跑过去,车门拉开,把两人利索扔了进去,自己却没上车,而是快速拉紧车门,一群人站成一排挡在了门外。
人群仍然跟着宁折在移动,他到哪,他们蜂拥到哪。
请所有被告人注意,根据联邦法律,经济判罚会被强制执行,可于判决后由各方代理律师提交各人的经济还款方式,但如若拒绝履行,会被处予每季度的公开鞭刑。”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偿命!”“是因为相信宁震慈,当他是救世主可以救我女儿,才会让我们陷入不能翻身的地狱啊!”“吃人血不吐骨头的一家!”那些已经倾家荡产,被追债而后家人跳楼自杀的人们,终于等到了一个绝佳的复仇时机。
来不及去想怎么回事,那些愤怒无助的人仍然追在车尾,宁折转头通过后车窗,看见一大群痛苦、愤怒、痛哭流涕的人。
被告人宁折所继承的属于宁震慈的所有私人物业全部进入查封清算,其中一幢原属于宁震慈原配,被告人宁折生母欧立云的欧氏住宅排除在外,宁震慈名下私人物业共折合十亿,用于充抵经济判罚,余下四十亿由两人共同承担,鉴于被告人宁折尚未成年,他应承担的判罚在成年后生效,被告人秦臻的判罚即刻生效。
刑事责任,但将成为此案件的主要经济责任承担人,总计经济判罚为五十亿。
他沿着警察背后,无比艰难地走下台阶,出了法院安防的范围,外面还有更多愤怒的人正如潮水一样涌过来,看不到边,浩浩荡荡。
所有判决宣布完毕,所有被告律师及被告人发布明确声明,而后法庭宣布退庭。
这群如如金刚一般的壮汉很快裹挟着二人离开了风暴中心。
法院外的安防没有遭遇过如此阵仗,很快溃不成军,庄亦谐带着宁折躲在警察背后,然而那些警察看起来也并没有真正抵挡,甚至有种冷眼旁观的架势,已经乱成这样,也并没有请求防爆支援。
宁折惊魂未定,在车开动起来之后,才发现他旁边坐着的是易觉秋,原来是他,宁折喘着气怔怔看着他,不是说今天不来吗?什么时候来的?易觉秋抓住宁折的肩膀,并没说话,只是用力抓着,宁折大口的喘息渐渐平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