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如……”他长长吸了口气,叹道:“孙儿省得,瑜妃有错,朕也难辞其咎,故此只望她能诚心悔过。我不瞒祖母,有李嫔在,我心里容不下旁个儿,也容不得谁出于任何原因算计她一丝一毫。可但凡贵妃知错,我就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日后她该有的,四阿哥该有的,我必然不会厚此薄彼。”
雨似乎又下大了些,顺着窗子飘进来,太皇太后转头望望外头如织的雨幕,只漫漫然叹了一口气,“这是她自己的造化……”
第102章 番外三(一)
宣政十六年的春来得早, 方过元旦西窗下的梅花就开了,爆竹鞭炮的烟火缭绕当中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甚有些不容于世俗的绝艳。
六阿哥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却并不为这新春初开的一树红梅欢喜, 反隐隐有些担忧。
说却话长——
这梅树挪过来尚且不久,乃是宣政十二年,六阿哥年满三岁循例迁居阿哥所的时候万岁爷一道赐过来的,且有旨意, 就种在他日常起居读书的西窗之下。小阿哥们初进阿哥所, 鲜少有不哭不闹的,当今的六个阿哥里, 只有这最小的一个抱过来时, 既不哭也不闹。每日卯初起床,大两岁的四阿哥五阿哥都还在乳母怀里哈欠连连, 他却已能将丫头婆子们甩在后面,自己去到上书房。
只每日下学以后,或在院里或在房中, 总小大人似的背手看着那株梅树发上许久的呆,因敏妃提过一回,渐渐的就也撂下了。不过其后一连几年里花开的这个时候, 每每总心事重重。因他身份特殊, 乃是出自李妃又养于敏妃叶赫那拉氏膝下, 阿哥所里的丫头太监乃至有些身份的老嬷嬷们都受过严诫, 不许在他面前乱嚼舌根, 故没人敢说些什么,直等敏妃问及,才提了几句。
可六阿哥向来是个年纪小却有主意的主儿,虽自小养于敏妃膝下,与之情分非比寻常,敏妃问时,却也未吐露一言半字。这两年随着年岁渐长,更是愈发沉毅寡言,不露声色。
敏妃又为他忧心,又怕惹了他恼,索性今年压着性子没问,待得听说这大过年的,别的孩子都吃得香玩得乐,他却一连几日闷头不出,连睡都睡不安稳,才耐不住把人叫了过来,旁敲侧击的开口:“额涅记得,你才学会走路那会儿……”她含笑比着手边摆了染牙水仙湖石盆景的小几,“还没这桌子高的一个小人儿,就推开我和你嬷嬷的手,要自个儿在屋里走。那时你才会走路呀,我怕你摔着,扶着你你又不愿意,我就只好悄悄的跟在你后头,这么张着两只手,偷偷的护着你,这一会儿下来,腰就疼得受不得了……”
她瞧着他,见得合惠眼眶微微湿润,蠕动着嘴唇唤额涅,只抚了抚他的肩膀,笑道:“好孩子,额涅不是跟你诉苦,这做父母的,只要看到他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自己再累都是高兴儿的。额涅省得你打小就比别个儿聪颖有主意,也省得你不喜额涅多管束你,可……”她叹了口气,“这一年年的,你才小小年纪,正长个儿的时候,就为些不知什么的事儿闹得睡不好,我瞧在眼里,当真不是滋味儿……”
“儿子……叫额涅挂怀了。”合惠语带哽咽,只撩袍下跪深深叩了个头,方道:“请额涅放心,儿子只是暂且有一事想不明白。夕年阿玛说过,此事别人帮不得我,唯靠我自个儿想通。儿以后必当留心,不为此事所困,保重自身,不叫额涅为我忧心……”
他是自来不肯吐露什么的,而今虽未深谈,如是提了一言半字,敏妃已然知足,但道:“好孩子,你但凡知晓额涅挂心,多多保重一二,我就安心了……”
一时又问了他些吃穿与课业上事,本还要再说什么,因太皇太后那里来传,方才放他去了。
合惠辞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因尚没过十五,宫里处处都还张灯结彩,出得永寿宫,就见南北甬道上一溜的大红宫灯,来来往往不乏些主子奴才。这两日过年,宗室的亲王、贝勒、贝子福晋们、返京的命妇还有外嫁的皇姑们进来磕头的络绎不绝,太皇太后同着太后那里日日宫宴不断,从隆宗门往慈宁宫与寿安宫的路上往往是不断人。
他心里没甚滋味儿,只转道往东,欲绕回南三所,因年节图个热闹不甚拘着,一路的烟花炮仗声与宫女太监们嬉闹的声音只是不绝于耳,合惠不甚经意,直到路过永寿宫时才习惯的停步瞧了瞧。
喜儿是六岁过后挪出养心殿的,最小的一个闺女,又是打小亲手带大的,万岁爷不舍得叫走远,便就近安置在了这后头的永寿宫。
俗言说穷样儿,富养女,皇帝待阿哥们严苛,寒冬腊月里上书房连轿子都不许乘,对女儿却千娇百宠,小公主打小出门,从来都是御前最得脸的陆公公伺候着,吃穿用度上一向走皇帝的私库,而这两年搬出养心殿,皇上怕她孤寂,年龄相当的伴读就选了十来个,加之大两岁小两岁的宫女太监,每日里轮着翻儿的陪她玩。因自这位小公主搬来,永寿宫便日日一派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景象,再是消停不了。
只是此刻却没有什么动静。
他心中顿了顿,但踅身一转,朝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