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先生委屈。”闵奕在陆府待了几年,一般进不了内院,却也通透聪敏,猜到些许缘由,又更好奇,“夫人不在,先生跟我说,可好?”
袖上不松,他猛力抽手,立即被握了袖里的手腕,那一双湿润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是被雨水洗得透亮,烧得起一团火来。
陆琰一刻不停紧盯着少年神色,盯着他摸上要处前后变化,盯着闵奕停了动作,波澜不惊,回了眼神,进而蹭过陆琰胡须,贴在耳边问:“先生在藏这个?”
屋里暗得月光透不进窗,一双宝石不知从哪儿借的光,闪在陆琰心口,擂得胸膛嗵嗵作响。反正官服已经汗透了,不怕更湿,露了他心思,直起背脊迎上那已长得与他同高的少年,陆琰习惯了跟另一人靠得紧密,倒是闵奕强装镇定露怯于此,眨了眨眼睛,喃喃问道:“先生,先生可知我真意?”
只见那眼中神色迷离又笃定,新酒也醉人,全然不看现下光景。陆琰要骂他个清醒,转念一想闵奕若真不知事理,能摆出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偏抓着先生,一诉衷肠吗?
陆琰善用人情,尤擅利用这忽远忽近的肌肤之亲,手腕肌肤上一片滚烫,却不是他想利用的人与情。他午间自顺王府里带出一身未了之欲,在朝中不过号令三声,就把那欲火里添了柴,又被一个个俯首跪拜鼓起风,吹得旺,燎过天际;但闵奕不行,闵乐麟的儿子不是他的良选,改头换面的钦犯,招惹的是见不到明天的福祸旦夕。
陆琰揪住了闵奕的衣襟,激起少年心动,
“那七珀,可知我真身呢?”一双臂膀揽在他后腰上,陆琰松开唇,就听那急喘更盛,玩笑似的反问。
“先生是,”闵奕略一停顿,未解开他一身官服,就钻进下摆去探,探得先生一样的激动,欣喜异常,“先生是来救我度我的仙人?”
年少无知时那么点情愫是救命恩混了朝夕相待若即若离的温情,闵奕每一见他回府眼里藏不住的欢跃看得叫人可怜,连戚夫人都为人美言过两句,被陆琰斥责,才不再提。
少年迈步上了阶,直拉着陆琰进了主屋,一合门便将人抵在门上。
他喜欢床笫之事,但是跟李恭,并不舒服。就好像所有的快活在创口上起舞,每一个动作都掺了警惕与疼痛,时刻作为了不应该的恶事,狼狈为奸,却配错了狼群、进错了狈窝。搅和了权势,陆琰对李恭总怀着那么一星点难偿的绮念,他想着断念,或许今日,就该断在这奉出了自己的年轻人身上。
毕竟闵乐麟的命令,是永不回京。陆琰不再上阶,转身过来正对着少年,年少多有天真气,不问朝夕,倒是适合皇位更动星宫狂乱的时节。院里分明没有点灯,可他看得清少年苦求而必得的神情,好生自信,颇有起先那相府贵子的模样:“先生既觉得我可怜,便可怜可怜……”
身下一颤,陆琰分不清是谁主动,只觉穴口包容指尖,看不见详情,莽撞地拨在肉蒂上,能让人软了双腿,交付身体。
闵乐麟为七子各用排行起字,行七的闵奕为“七珀”,外人皆谓怪异,可陆琰用它,为的是忠言亲密。过去有效,今日却说不动少年执着,陆琰脸色紧了,低斥道:“放手。”
他软下声音道:“我知道岳州府第所在,过两年七珀冠礼,定差人寻访,备上薄礼心意。”
好一个太平盛世,换了天,夜也这般静悄。陆琰踏在阶上俯看闵乐麟这第七子,想当初还冲撞过祭酒,被闵相摁在他门口请罪,如今仿佛历过沧桑,也懂世情了。
是救了这老来子一命。陆琰想作揖送客划清内外,可闵奕是少年心性,不放不听,二人僵持在屋前,升龙之夜,府中无人探看,怕是阴极撞了晦气,便成就京中万籁俱寂。
“先生就当是学生任性,给学生……”闵奕早学会将身段放低了,看惯了分别的黎明,凄凄切切望着夜色,不愿眼前亮起天光来,“留个念想吧……”
陆琰浅笑,视线游移在青春的眼睛与唇上,有些勉强。可闵奕不怕,他看出先生的意思了,全因父亲给了四字,“永不回京”,好一个永不回京,他闵奕回不来,就不能换个名号回来吗?他心里的盘算好像骗过了先生,又好像给先生的笑容欺骗,被逼得在此时此日,投入全情。他想亲陆琰的唇,刚一犹豫,就先被捕获了唇舌,喂给年长人。
“七珀可听父亲的话?”陆琰甩开桎梏打断言语,居高临下问道。闵奕自然听得出其中意思,想要抬手赌誓,一时激动话出不了口,只剩点头示意,目送着先生又转身,向屋里去。
分明是个饿鬼,好似做了菩萨。
“……你想报恩。”闵奕一定是摸透了他与戚夫人之间的实情,壮起胆子才敢借他们夫妻情分,求得陆琰青睐;可小小年纪以为世间只会是想象中那样,低估了内情,非要将自己献给权欲的怪物,做以身饲虎的牺牲,“恩不是这么报的。”
腕间被捏着摩挲,闵乐麟的儿子躲在他的府中,连摩挲着所求所想,都显得楚楚可怜。陆琰神情未有松动,只是被少年凝视着,全身仅剩下那一只手腕,唇启得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