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江波涛眼也不眨地跳了下去。
不管怎么拼尽全力奔跑却仍旧晚了一步的周泽楷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他直直地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趴倒在一片血红中的江波涛,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汹涌而出。他抖着双手,扶上了江波涛的肩,而后者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地上,全无声息。
怎么会有枪声?你们谁去看看,还有刚刚楼上是怎么回事?”
这座被废墟许久的医院天井里只有干枯的树与草,俯瞰下去,满目萧瑟,而他此生最优秀的“向导作品”正躺在这片荒凉之中,枕着一地血红。年轻的哨兵抱着他坠落的爱人,如泣如诉,悲痛欲绝。
他可以!可以!可——
周泽楷那撕心裂肺的叫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江波涛就在他的面前坠落,开出了一朵同样血红的花。
通往天台的门没有上锁,江波涛没花什么力气就打开了它,门外是刺目的阳光与狂啸的寒风。只穿了一身病号服的江波涛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他迎着阳光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江波涛站在天台的边缘往下望,楼下是医院的天井,也许是因为许久没人打理,天井里的树与草全都枯黄了。
蝴蝶从天上掉下去了。
那天周泽楷就在楼下,他呆呆地看着母亲从楼上坠落,她坠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花,周泽楷却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周泽楷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九岁那年,他觉醒力量的那一天。
冷眼看着的汤健博抽了抽嘴角,转过身去不再看了,他顺手拽住也要去往楼下看的丁童,强硬地带着他往安全通道口走。江波涛的这纵身一跃没有激怒汤健博,相反他还觉得江波涛有些可笑:如普通哨兵一般强大的向导虽然少,但也并非只有他江波涛一个。更何况他筹备了这么多年的肃清计划,还不至于会脆弱到因为少了
不远处又接连响过了三声枪响,江波涛蹒跚着走上了十楼,安全通道在这里已经到了尽头,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条,江波涛看见外面已经是天台了。
汤健博站在医院天台边,往下望了一眼。
他在楼下!意识到这一点的江波涛捂住了自己的嘴,克制着让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喘息声。听声音,汤健博似乎就在楼下,他不能冒险下楼,现在唯一办法就只有往上走。为了避免发出声响暴露行踪,江波涛把作拐杖用的输液架留在了安全通道的门后藏好。
而周泽楷记忆中母亲从高楼坠落的身影,与此刻正在坠落的江波涛重叠在了一起。
觉醒力量那天所发生的一幕幕在周泽楷眼前疯狂闪过,他看见那天他的妈妈站在天台边,穿着一件适合春天穿的红裙子,带着对他因公殉职的爸爸的爱,义无反顾的从楼上跳了下来。
第17章 赴死者
满脸泪痕的周泽楷温柔地将江波涛搂进怀里,他小心地抱起他的爱人,如同对待易碎品那样轻柔地抱着,在几声颤抖的哑哑后,便是歇斯底里的悲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预知梦般的诡异梦境中,陌生男孩诅咒般的低语:“蝴蝶从天上掉下去了,蝴蝶死了,我也死了。”
安全通道里响着嘈杂的脚步声与孩童的哭声,很明显是有人在往楼上走,他们上行的速度很快,江波涛别无选择。
江波涛勾着嘴角冷笑一下,他已经在楼下瞥见了一道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人影。而汤健博却只看见江波涛缓缓地转过头,此刻他最完美的“向导作品”之一正逆着冬日的暖阳,向他比出了一个中指。
——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蝴蝶死了。
安全通道内的脚步声只响了一小会儿,就转出去了,江波涛稍稍安心了些,扶着墙站起身,继续往上走。他刚走上八楼,就听见了楼下汤健博暴怒的咆哮:“怎么回事!他去哪儿了!童童呢?怎么就让他跑了?!去找,把他找回来!”
嘻,老子在这儿呢。江波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他又有了些力气,可以不用蹭着墙壁行走了。
“不————!!”
汤健博来得很快,他带着哭泣的丁童与其他的一些什么人冲上了天台,他站在门口,看着站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江波涛,一边喘息,一边嘲笑道:“江波涛,你没地方跑了。”
那一天,他的妈妈就像此刻的江波涛那样,摇摇欲坠地站在天台边缘。周泽楷在瞥见天台上江波涛身影的一瞬间,便疯了似的扑了过来。
这里是六楼,他不知道楼上还有几层,但是他得离开这里。江波涛蹭着墙一步步地挪上了七楼,安全通道里已经传来了有人上楼的声音,他捂着嘴蹲在七楼到八楼中间的平台上,一边稍作休息,一边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
他们都是深爱着他,他也深爱着的人,周泽楷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同样的方式残忍的永远离开他。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子了,他现在是强大的哨兵,是特殊的多能力者,他熬过了失去向导的痛苦,他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他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