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课后的共行返家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
对沈雪泷而言,每天放学回家的那段时间,都是一天中最愉快的时刻。
楚星承不喜欢用私家车,觉得太过高调,有大行特殊化的嫌疑,于是采取最简单的步行方式回家。
他和楚星承走在前面,而贺胤跟在身后,偶尔插插话和加紧几步跑到他们前面插科打诨,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
但在经过分开的岔路口的时候,沈雪泷却破天荒地感到脊背发凉。
好像有雪利的尖刀沿着深凹的脊线划过,毛骨悚然。
他若有所感地回头一看,但身后自得其乐的小卷毛并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玩着手机;拇指滑动,似乎在品鉴着相册。
贺胤的五感很敏锐,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前方回过头来的注视,歪了歪头,对他飞快地眨眨眼,露出了一个甜度很高的笑容,连小虎牙都龇了出来。
偷觑被捉了个正着,沈雪泷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立刻回过了头去。
“不好意思,刚刚说到哪里了?”
他向同行的另一名少年忙不迭地道歉。
“唔……”
楚星承不置可否,倒是本来漫不经心地讨论着周末话题的由头一转。
“等下不要辅导得太晚了,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
——他知道自己在看哪里、为什么而分神。
这样的想法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脑海里,在猛然的心悸后,取而代之的却又是强烈的惭愧。
他太自恋了。
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会对一起长大的人有想法,以自我中心也要有个度才是。
“嗯,好……”
他感到双颊发烫。太奇怪了,对着同性别的男生自顾自地脸红,会不会看起来非常傻气又莫名其妙?
“晚上、会尽量早点回去的。”
喉咙发堵,难受感如影随形。沈雪泷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嗫嚅般的回应。
紧跟着陷入僵凝的对话的,不是难堪的沉默,而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一声短促气音,仿佛是忍俊不禁一般。
“这里有一根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他的脸。
尾指肚若有似无地刮过唇珠以下的位置,将唇瓣里的一绺头发拨了出来。
明明是很自然的动作,沈雪泷却浑身一抖。
那里刚好是今天自慰时反复咂摸过的创口。经这么一动,所有不合时宜的旖旎幻想,蓦然间在那根白皙的尾指上苏醒过来。
“啊、谢谢!”
他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了那根手指,如遭洪水猛兽。
“那么痛吗?”
形貌昳丽的少年说着体己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愉悦,眉宇间的沉郁一扫而空,“天气干燥,多喝点水。”
“这里,”他靠过来,眼睛晶晶亮,尾指端隔空点了点那道嫣红的小口子,“破了。擦点润唇的东西。”
他的言下之意一层包着一层,好像剥洋葱般,剖开坏心眼的促狭内心的时候,有点出人意表的甜辛感,跟那清正端整的气质截然不同。
——他指的会是以前的事情吗?
沈雪泷不敢多想,只红着脸把对方告别。
临了,还在夕阳西下的街口里,自以为很克制地看着楚星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呼,你们谈情说爱终于结束啦?”
直到身后有人说话,沈雪泷才如梦初醒,转头看向那个一直被抛在身后的少年。
落日的余烬无法全然照在他脸上,半张脸落在Yin影中,表情模糊,只能隐隐察觉到似乎是在静静地笑。
这个年纪的男生说话嘴里能跑马,跟他认真计较才输了,但沈雪泷还是有种被说中心事的刺痛感。
爱情和咳嗽一样无法掩饰,他知道自己露馅得太明显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独独不想让贺胤发现。
可能因为对方和楚星承出身同门,又或者是他们两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这样的借口,连自己也搪塞不过去。
“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是走快点吧。”
他用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由头掩饰着,一边尴尬地踢开脚边的石子。
“好哦,都听哥哥的。”
唇角旋出一枚甜丝丝的梨涡,贺胤手指轻佻地勾了勾他的制服领带,示意他往自己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