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后下跪领赏,捧着玉骨扇,颤着声儿,“顾怀玉、求、陈王赐一女半男……”
早前在相府时,他也跪求过两回,那时更多是想引她注意,如今,他真想怀个娃娃,他年纪也不轻了,娘亲顾元来信一直催他,说他一正后,没个娃娃,很没底气的,这些都是其次,他就想怀个她的娃娃。
“顾后想要娃娃,孤自然应承。”她看着他,最近对后宫亲近得实在太少,顾后那双水眸似有些儿、干枯……
“世女陈易亦是本宫长女。”顾良抬头看她,秀眸里皆是诚恳,透着绝无二心、假话的忠良。
陈王对盛涵、盛颜、金桂作乱的严惩,无疑极具威摄力,只动了个侧后,便这般,若谁动了小世女,怕要挨凌迟、挫骨扬灰……
“有人说孤斩了盛颜,太过薄情。”陈王看着手指说。
“非也。”顾良抬头,秀眸煜亮,仿如找到当初殿试的感觉,“不止后宫看着,文官武将也在看着,交战当儿,分寸更得往严里拿捏,他又是盛王亲最疼的儿子,一旦与封地旧卫合谋,又是一桩祸事丑闻,于陈王大不利。”
“顾后还真有六宫之首风范。”陈王亲手将开身药及画着胖娃娃的小令牌赏与他,“先好生准备,你秀气了些,多补补,到时乳汁方多些,”她顿了顿,灼灼看他,“方够喂娃娃和、孤。”
啊……,顾良羞红着脸,连礼数也忘了,紧紧抓着开身药包和小令牌提着皇后朝袍小碎步、左摇右晃跑了……
这袍子裙摆真长、真重,他今天为毛穿这袍子,又难看、又笨重、还跑不快,跑到一半,他发现手心的汗把开身药散包渍湿了,天呐,不会失效吧,他快哭了……
这、这哪有甚六宫之首风范?陈王摇头。
她也去看了沈淳,身着战衣,直奔东门外那方小院子。
还是坐在院中那个石凳子上,廖成向她指了指长廊,她探出身子:只见一瘦削的佝偻侧影双手撑墙,使尽浑身力气、汗透衣衫,甚久、才颤颤悠悠完成一极不像样的撑壁式俯卧撑。
想当初,纵身一跃、长腿蹬向墙面借力,如蜻蜓点水般,他潇洒舒展跃上墙,如今……
额头撞了两下墙,顶着墙面,他一动不动。
她没有走过去,望着他似在抽搐的肩。
良久,他抬起头,双手又搭上墙面,胸肩极慢的往墙面压……
近一刻钟,他只做了五组。
她起身、回王宫,身后传来杀猪般的嗷叫——廖成正用二十斤重的沙袋压向他佝偻的肩背。据说他还没法反手触摸到自己背、手高举过头顶……
心绪苍茫,他这苦难忒重了些。
……
春和景明,四月初八,刘照和谢环大破大林都城,生擒大林皇帝及文官、后宫,唯少了石富。
其时,她在藩地王宫用饭。
喜讯传来,林湘、陆紫、王飞飞等入宫道贺,她让后宫出来听听这天大的喜讯儿。后宫顾后、小年因备孕中,身姿别样娇软。
王飞飞当众又将喜讯重新念了一遍。
“林大人,快着人起草文书报与圣上!”陈王话音刚落,坐在轮椅上的楚如站了起来,重重跪下。
“陈王不靠朝庭之力打下大林,文治武功,举世无双,上敬天地、下爱臣民,卿认为,陈王当为社稷主……”
“放肆!”陈王黑沉脸怒喝!
众从大喜瞬间转为大惊!陈王沉沉看了楚如一眼,“孤念你有陈疾,身虚体弱,这里也没外人,这种话,往后莫讲。起来吧。”
这极大逆不道、罪当诛九族的话,陈王就这般轻飘飘翻了篇?也没让楚如退下?!林湘暗瞥了眼陈王、垂眸思量,虽都有预感陈王不日必反,只是平常陈王敛收得极紧,这也太、突然了些……
楚如竟又朝前跪行两步,“小林在陈王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商贸繁荣,农收丰裕,军备充足,如今更打下大林,大小林疆域,已堪比整个大景朝,我们无需向朝庭朝贡;
陈王及诸军北征功高如天,朝中早谗言四起,朝庭绝不可能坐视北蕃顺利管治大林,下一步定然削藩、废蕃,浴血奋战的将军、治藩的文官前程性命都将危矣,陈王忍心看随您征战的将军死于朝庭迫害?”
“楚如!”陈王打断楚美卿的话既不及时、又极无力……
且不说朝庭还没任何动作,这番妄测帝意的话哪能当众言说?这、这只能于书房暗烛下私语……
——林湘垂眸看着自己的鼻头,这小林国前左相,绝非这般无脑之人,这出戏……
陆紫听出弦音,从少年起,她便一直鼓动陈子佩,但作为好友,此时,她最不便出声……
林湘没让楚如再说下去——再让楚如唱独角戏,她这官职怕就止步于资政了;
“陈王,”她咚的一声跪下,磕了个大响头,“为了随您出蕃的武将、文官,恭请陈王择吉日良辰、奉天承运、当社稷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将王飞飞慢了半拍,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