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靠近楼梯,迅速往楼下窜去。谢衣尘百忙中回头望了一眼,道:“是曲尧!恐怕不止他一个人。”
谢衣尘来不及反应,只顺着他的力道弯腰,一枚子弹越过两人射入墙中。李修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喊道:“快跑!”
谢衣尘不料他这种亡命时刻突然转身,连忙移开视线,有些紧张道:“怎么了?”
李修皱眉,轻轻喊道:“小尘?”
他突然僵住了。谢衣尘闭着眼睛,面色发白,光线照到的地方,可以清楚看见大片血迹。
楼下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动身。这一次李修走在前面。
李修不答,知道这是谢衣尘失血所致。这里虽然阴凉,夏日里却还不至于承受不住。
可惜对方人太多,李修只能勉强保护好谢衣尘。他微微回头,见曲尧也追下来,似乎对手下说了句什么。那些人神情立刻变了,握枪的动作满是凌厉杀气。
鲜血渗出布料,将两人的手染红。李修但觉血也是冷的,心知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洛伦生的人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他心下惶然,只得压抑着不成调的声音道:“对不起……”
李修长出一口气,转头对谢衣尘道:“没事,洛伦生很快会来……”
谢衣尘点头,又道:“他们是不是把冷源打开了?你把衣服穿上吧。”
李修心脏微微一颤,愈发酸涩。
谢衣尘一惊,恢复了几分神智,不可置信道:“什么?”
冷室向来从外开,内里无法反锁。谢衣尘死命抵着门,李修则趁赶上的人还不多拖来各种货架抵上。直到屋里已经没有拖得动的东西,两人才靠着这些杂物坐下,呼吸间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前路未知的恐惧。
谢衣尘咬住下唇,看得清楚这里从前大概是个存放生物材料的冷室,其间除这门以外再无出口,进来后躲得一时也再逃不开。可外面的子弹比人更快,他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上前帮李修一起使力,眼看着在追兵追到之前将门合上。
漆黑的屋子,好在高处还有几面狭小的玻璃,透出几线光亮。
背后的架子仍偶有震颤,可见外面的人不死心。李修将谢衣尘移到自己身前抱着,一面留神外面的动静,一面道:“有件事你需要知道。你的父亲陈明,和我们往常认识中的谢坚,不是同一个人。”
李修笑着抬头,眼角倏然一紧,急道:“趴下!”
走廊上空空荡荡,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和各自紧张的心跳声。李修突然转头,便见谢衣尘目光一直粘着自己,似乎不论走多远都不会离开。
谢衣尘微微靠向他,似贪恋周围这唯一的热源。李修亦靠近他,轻声问道:“冷吗?”
他的话马上应验了。两人到二楼楼梯口时已见一群人由下往上赶来,个个拿着枪支武器。李修怒骂一声,拉着谢衣尘便往楼里跑。大概是曲尧命令了活捉,那些子弹竟未能伤及要害。李修不知从那里取出一把枪来,反手解决几个,看起来比追来的那些人还要可怕。
谢衣尘自坐下后便闭着眼,似早已做好迎接最糟糕情况的准备。他听见李修的道歉,也无力分辨真心还是假意,只是苦笑一声道:“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若非你宽宏,我早被洛伦生折麽得生不如死。”
这一次,谢衣尘方知他为何道歉。可正如相爱的本质改变不了陈明与陈辞泫之间的悲剧,这一声对不起,也弥补不了过去种种。
李修笑道:“没什么。”
他说得兴起,突然想到不论最初如何,两人后来都是因为种种变故分开,一个生死不明,一个久病难医,又不禁悲从中来。
谢衣尘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扯动伤口,他连忙放轻动作,仍是笑道:“所以,我父亲不是骗子。他和我妈妈之间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他似已没有力气,顿了半晌才又接一句:“谢坚害了那么多人,我再多赔一条命,怕是也不够。”
谢衣尘一怔,竟不知如何作答。
李修垂首,又道:“对不起。”
谢衣尘不敢信,多次提问,李修一一解答。他怔怔地听李修讲完,愣愣地说不出话。
李修把自己和洛伦生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虽最初只是猜测,可这几日洛伦生找人调查求证,已经可以确定,陈明和谢坚的确是双生的两个人。
李修慌忙将身上衣服脱下放在谢衣尘伤口上止血,只是时至夏初,他便是脱得赤条条的,也只能贡献出一件单衣。屋中空空如也,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谢衣尘捂着伤,一面喘气一面骂道:“躲进来前挨了一枪,真够背的。”
李修不言,低下头仔细看他的伤口。其实这一路他们受的伤不少,但大多无关紧要。谢衣尘身上的伤若及时救治也可无碍,但若误了时辰,丢掉性命也不在话下。
李修暗道不好,见不远处房间半开着一扇厚重铁门,手臂用力将谢衣尘扔了进去,自己也跟着抢进。
他顿了顿,又道:“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