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号工作人员已经各自拿着香槟小吃,三两人群聚了起来。
父亲听夏霜不说话了,冷笑道:“大明星,为了以后永久的光彩,最后给我一次钱吧,拿了这笔我再也不来找你,你自己看着办。”
人生真正的险峻严寒,终归要来的。
夏霜的妆哭花了,眼底黑了一片,镜子里他看见了最不堪的自己。
弟弟还是喜欢安静啊,是不是在等我?——想到这里,秋荣兀自蠢笑起来。
夏霜心脏一紧,满目刺痛。
勇气好像在路上已经用尽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启话头。
“啊!”秋荣在腹中打了几十遍草稿的话突然全部抛诸脑后,因为他看见夏霜的眼睛有点肿,好像刚刚哭过。
其实还有一句潜台词,那我们?
秋荣一路问着夏霜在哪儿,夏霜在哪儿,终于在露台的角落看见夏霜一个人的背影。
现在,这个名字代表了他所有的怯懦和讽刺。
秋荣走近他,两人隔了半米的安全距离:“哦”
秋荣的话被晾在空气里,略微尴尬。
杀青宴后台的休息室里,夏霜的妆容刚化了一半,萌萌来了,把工作人员礼貌地支开。
两个小时前,这个名字代表了他所有的雀跃和期待。
没想到夏霜微微一顿,只应了一声。
夏霜低吼,每个字都是泣血的:“你以为我会一直怕你吗,你想死,我陪你死,你休想再从我这里讨到一分钱!”
秋荣急了:“你不读书了吗?”
秋荣快把脑袋抓秃了,然后“嗨”了一声,没头脑地又笑了笑。
可正当秋荣进退两难之间,夏霜就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夏霜沉默,再抬头已是云淡风轻的微笑:“我也在接洽一个新工作,应该是去国外,拍半年戏。”
秋荣低头看看自己——牛仔裤,圆领恤和跑得已经没有形状的风衣,头发乱乱的,满脸油光,手都没来得及洗,突然就生出一种“近乡情怯”:太莽撞了,太怠慢了!
既然说到杀青,聊一聊回去之后两人的嗯,安排?
夏霜好像刚打完电话,手里还握着手机,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荣急了:“你怎么了?”
夏霜哭了,心底最不愿被提起的部分被狠狠践踏。
秋荣最后一句故意把话说得暧昧,然后观察夏霜的反应。
我有喜欢的人,我也有想过的生活。
好累,上天如此不公,我已经耗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依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夏霜挤出一个破碎的笑:“没事,就是今天杀青了,开心过分了,我比较感性。”
于是秋荣主动往夏霜那边靠了靠,说:“我想好了,以后不能再自由散漫了,我得回去好好工作,好好抓事业。最近在给我谈云图影业明年的重点院线电影,神话题材大制作,商业上肯定没有什么问题,我也得多尝试点不同类型的作品,毕竟现在,和以前也不同了”
夏霜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即使是他的魔鬼父亲,也从未看过他如此暴戾的一面。
他的爸爸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萌萌的手机上,挂断了两次,继续打来,再挂断,五分钟后,一条短信躺在收件箱里:“夏霜的节目今天录完了吧,还不愿意跟我对话吗?我已经联系了新闻节目,他要是再不出现,那我们就节目上见,看看我敢不敢曝光他的身份!”
夏霜颤抖着,还在哭。
夏霜抹了一把脸,凄苦一笑:“叫化妆师来吧。”
秋荣夏霜听到这个名字,抬头,哭红的鼻尖还挂着一颗泪珠。
浪漫的月光下,夏霜背对他着,倚靠在护栏上,穿着剪裁合体的靛青色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腰身和修长的细腿,像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电话打过去,一秒接通,听筒那头是自己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夏霜的父亲顿了顿,毫无人性地笑了:“你恨我,是啊,你恨我,因为我不爱你,也不爱你妈妈。但是,夏霜,你像我,你也不懂爱人。你妈妈最后在世的几年,扪心自问,她过得开心吗?你真的关心过她吗?你只会给她钱,情感上还是对她冷暴力?为什么?你觉得有我们这样的父母不光彩,你在舞台上几乎很少提自己的家庭”
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故作老成道:“呵呵,年轻真好。”
萌萌一言不发地帮夏霜清扫好脚下的玻璃渣,又用保温杯倒满了热茶,静静放在他手边。
说罢,左手拧成拳,狠狠掼向桌面,装着饮用水的玻璃杯跌落,应声而碎。
秋荣坐着司机老王开的车,一路鸡飞狗跳,衣服都没换就奔进酒店宴会厅。
父亲:“承认吧,你骨子里流着我的血,自私,软弱,冷漠的血。除了你自己,你真正喜欢过谁吗?”
萌萌轻轻拍着他的背,问:“秋荣好像来了,杀青宴你还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