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他还好吗?”
这句话从枪声的余韵里传出,像在炮火中浸过一轮,经历了无数次摧毁又重建,又落到地上被砸得粉碎。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没有人回应。
他并没有期待回答,因为知道不会有。郁京墨对他的敌意很明显,再怎么样也不会告诉他任何关于卿诃的事。所以问完之后,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白芨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直接离开了。
许是郁京墨提前打了招呼,下楼的时候没人阻拦,他得以畅通无阻地走出公司大门。
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路边失魂落魄地前行,宛如一条丧家之犬,阳光很刺眼,逼得泪水倒灌进喉咙,车辆行驶和人群的吵闹声被选择性屏蔽,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回荡着方才那个陌生人的话:
“喜欢是要分方式的你错了,却不承认。”
“卿先生离开你,是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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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活该。
白芨眼睛失了焦,大脑始终保持着可怕的清醒,喧嚣的意识不断冲击着末梢神经,像有千万根针在不停地扎。但这种程度的疼他还是可以忍耐的。他很擅长这个。
真正令他失去支撑身体的力气,割断理智那条弦,感到痛不欲生的,只有一件事——卿诃不要他了。
卿诃不要他了。
心脏刹那间被撕扯成碎片,耳边鼓噪的所有声音都仿佛是在嘲笑他:你活该!
白芨迈着机械式的步伐,漫无目的地走,眼前不间断地闪现卿诃的脸,有微笑的,有佯怒的,有真正生气的,还有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摄人心魄的笑容。他现在知道那个笑背后的含义,不是因为自己听话,而是因为他总算可以离开了。
他苦涩地想起,在那半个月的时间里,卿诃没有一个笑是真心诚意的。
他强求的结果,最终还是失败。卿诃离开的时候,甚至不曾给他留下只言片语,连骂都不曾有,就好像他连这个都不配一样。
的确是他错了。他想。
他伤害了卿卿,害卿卿那么生气,说不定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可他却不后悔做过,那些日子的温存和卿诃生动鲜活的样子是他日思夜想,连梦里都在奢望的,他还不想放弃。
他得把卿卿找回来,要打要骂都可以,就算卿卿恨到想杀了他,他也心甘情愿。
行到一个路口,几辆车跟上来,里面的人打开车窗,白芨站定,收起刚才的表情,重新戴上那副冷冰冰的面具,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找到了吗?”
“还没有,”里面的人态度恭敬地回答,“市区内已经找遍了,没有先生的影子。”
白芨掐了一下手心,用疼痛换来片刻的安宁,吩咐道:“继续找,本市没有就去外市,国内没有就去国外,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找不到就不要再来见我。”
“是。”
他本意是指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卿诃找回来,但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卿诃此时,的确已经不在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