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奚坐在床边,他的食指始终轻轻缠绕着床上男孩的细软碎发,那些头发太过柔软,不断如同流水一般从他的手中溜走。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始终不敢用上半分力气,生怕惊扰到熟睡的少年,打扰他沉香甜美的梦境。
柳云燕的人打听消息很快,不多时跟他汇报了柳燃一整天的行踪。他听到柳燃去揍了那些人的时候微微变了神色,毕竟他了解柳燃的性格,从不会和那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富家子弟们计较,毕竟人不会去特意听狗吠。
后来他们又找到了个胆怯又矮小的男孩,他说他送柳燃去了校医院,希望能得到一些报酬。当然,这话是他自己的想法,或者是他父母的想法也未可知。
最后在望奚授意下,给了一笔钱打发掉了。
平常绝不会做一件事的人既然做了,那说明他们挑衅到了柳燃的逆鳞,那些恶毒的人从来就学不会尊重,打他们一顿当然无妨,但是他只是害怕柳燃自己被伤到。
他找到柳燃时,柳云燕就在后面的一辆车旁边,遥遥望着他们。偶然一瞥下能看见她背后站着一个女人,和她的形象、气质差不了太远。
后来,柳云燕给他发了个消息让他带柳燃早点回去,就消失了。想起近些日子柳云燕的不在状态,王特助的三缄其口,他不得不对那个女人的身份做了猜测。
但他也只是粗略在脑子里有了个印象,并未细想。他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柳燃的安危和心情,哪有时间想别的?
但是今晚的柳燃很不对劲。他哪怕是在睡梦中,也眉头紧锁,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全身,不留一点缝隙。
这样毫无安全感防御的姿态,像是一个满身是刺的刺猬,不肯让任何人靠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望奚却非常疲惫,连轴转了许多天无休,又承受了意外的担惊受怕,哪怕是钢铁做的此刻也要倒下了。
他缓缓趴在了柳燃的床边,脑袋的重量把枕头又压的微微下沉了一些,他打理好的头发都已经散作一团,甚至下巴上隐隐冒出斑驳的青色来。
混沌的回想起一年前那个下午,柳云燕把他叫到书房,劈头盖脸,一个文件夹砸在自己身上,那凌厉的目光像是当场要把他撕烂,仅仅看在柳燃的面子上没有那么做罢了。
年长的女性总裁从来都是唇舌淬毒,她靠坐在椅子上,讽刺的看着望奚,“狡辩一下?”
望奚看见里面那些照片,自己的体检证明,他从选择留在这里开始,就知道总有一天柳云燕会查到。
但是他后悔吗?他从不后悔。
“您听我……”
“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是怎么隐瞒身份,骗所有人你是个omega,听你说你怎么拿着柳家养你的钱去投资小公司慢慢坐大,还是听你说你怎么私下收购柳氏股份,如今已经快成为能在董事会说上话的小股东了?”
“花着柳家的钱,图着柳家的权,你可真是条空前绝后、万里挑一的好狗啊。”
“不是的。”柳燃被这样骂,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他平静地看着柳云燕,就如同是平等身份的交谈,“请夫人相信我:我不图您这个位置,我做的一切,都是为柳家助力。”
然后他从利弊方面、自己的未来规划方向,给柳云燕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根本原因:为柳燃保驾护航。
柳云燕的表情从轻蔑到半信半疑,最后到了复杂难言。
“我是第一次知道,小燃他不喜欢这些。”柳云燕说着有些微妙的伤怀,她没有孩子,但从来都是把柳燃当继承人培养,不免的,期望多了些,严厉多了些。
“您如果不希望我继续下去,我可以把股权交还给您,同时,那些公司也会注销掉。”
柳云燕看着望奚的眼睛,他的眼神坦坦荡荡,没有一丝的心虚或是不舍,她看人的眼光向来很毒辣,能清晰的观测到那副皮囊下的赤诚灵魂。
她思索了一下,起身对他说:“明天来公司吧,就在我办公室,协助王助理,处理公司事务。”
他收起了惊讶的神色,轻轻笑了一下:“知道了,谢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