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溟常想,若世间有十全十美之人,那便是萧聿了罢。
东宫之争历时多年,无他,当年延初帝为得位,取了舒太后侄女,权倾朝野的左相舒文懿之女书幼悟为王妃。
舒妃诞下长子萧弈,延初帝登帝,舒家端着出两朝皇后的架子迎宾送客,为淑妃的凤冠霞帔都准备了一堆彩宝华缎。
小全子跟丢了多次,许久后才摸清了谢阑的行踪——谢阑竟是寻得了一处御园中的幽窄小道,甩开跟踪的人后直接去了太液池畔一处僻静地。
萧聿性子与眉眼几乎与云容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萧冉对他的偏爱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他白日在翰林待的时间约莫就一个时辰,所以其实直到酉时前都在宫中。
自会说话起,萧溟便处在云绯的严格控制之下。
大乾宫占地千倾,此处乃是御园与太液池交接之处,隐僻无人,连巡视的兵士也无。
落锁时分才出宫门。
眼前昏昏花花一片,斑驳陆离的光芒忽明忽灭。
谢阑脸色剧变,抬手去捂萧溟的嘴,然而余光早已瞥见山石后那踏出的龙纹舄靴。
萧溟抬手,谢
直到一个月后,萧溟身边的内侍小全子终于发现,谢阑入承天殿移交奏折后,并非从殿正门出,而是从侧门走了御花园。
云绯容貌颇有族姊云容儿的神韵,性子也似。
舒氏所出的大皇子萧弈性格一如其母般阴冷乖戾,不为延初帝萧冉所喜,然则舒家势大,延初帝为了保护爱子,亦有制衡舒家的打算,在立太子之上迟迟举棋不定。
萧冉却石破天惊地迎了青梅竹马的时任大理寺少卿的云晖之女云容儿为后。
之后的画面都是模糊的。
适逢春时,正是花华盛况,红拥翠绕,繁花簌簌,谢阑入了其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谢阑睁开了双眼。
如此这番,为的便是不让中宫凤印落入舒氏之手,让前朝后宫一家连枝荫日。
谢阑每日照常将奏折送至承天殿,却好似大内高手附身般,总是能在离开天子勤政宫前将尾随的内侍全都甩开。
萧溟有些气急败坏,却不能堂而皇之地让手下侍卫去翰林抓人,便吩咐身边的内侍们监视谢阑究竟藏去了宫中何处。
金尊玉贵却无一丝骄纵纨绔,从小修习帝王之术却不曾折损他的温良谦恭。
同是天潢贵胄,自己更是当今皇后所出,却不得不在萧聿前讨好卖乖,如今还要被谢阑这下贱的娼妓之子拿着父皇对萧聿的宠爱压一头。
萧溟冲口而出:“圣上?你真是太蠢,萧聿得父皇宠爱不假,但是萧聿除了那个早死的短命娘外,都是靠着云家的支持才与萧弈抗衡到现在。你是不是忘了如今云家当家的是我亲外祖?亲疏远近,你说父皇驾崩后云家是推我还是推萧聿上位?”
萧聿亦是不负萧冉的期许。
萧溟听了小全子的禀报,对这内侍的细心颇为意外,今日下了骑射课后便在此处来寻他。
一团朦胧的人影慢慢凑近,谢阑迷迷瞪瞪地望着,烛火的辉光晃得他头晕目眩,于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萧溟便就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长到现在。
不久后云绯便被立为继后。
是萧溟。
手上一紧,谢阑这才察觉原来手一直被握在一人手中。
萧溟作为如今皇后之子,却像是被忽略了一般,立储之事上,从未被提起过。
表面上教他尊兄重道,背里却时刻向他灌输着她无尽的怨愤不甘与仇恨。
耳畔传来嘈杂的声音,有模糊的人声道:“醒了,醒了。”
萧聿对外说是云绯抚养,其实六岁前都睡在飞霜殿,由萧冉衣不解带地一手带着。
云绯禁止他在父皇前有任何出头的表现,更是严禁他有任何与二皇兄争执之举动。
见他默然不语,萧溟突地探手掐住谢阑脖颈,冷笑道:“父皇此番部署东宫大小官吏,连萧弈的小舅子都挑了进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当个府丞,就如此笃定萧聿才是最终入主东宫的那个?”
谢阑喉间作呃,嘶哑勉强道:“四殿下,这话从何而来?微臣入东宫乃是圣上所指,您若有不满,自可亲去承天殿向陛下谏言,何必向区区发难?”
当然一切与云容儿如出一辙的言行举止之现,待人接物之态,只是她在延初帝面前的表象罢了。
只不过躲着不愿见他四皇子殿下罢了。
舒家打掉牙齿和血吞,熬到云容儿生下二皇子萧聿死了,舒相写给女儿让她赶紧向皇上谏言亲自抚养二皇子的信墨还没干,延初帝让云容儿的族妹云绯入宫照顾年幼萧聿的圣旨便传出了宫。
谢阑记得自己看见萧溟跪在地上,转瞬间自己又坐在翰林办公的窗边,听同侪们议论着四皇子被封王远调雍州的圣旨,执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萧聿大婚时他依旧坐在那池石上,望着碎金的湖面映着漫天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