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贵妇正是殷月城的母亲。
车来,又赏了那商人一粒金纽扣,那商人千恩万谢地去了。
殷月城顺水推舟,改口说道:“那就算是我弄坏了罢。”
那家丁一呆,这才认出殷月城,吓得脸色煞白,往后退了一步,脊背砰得撞上房门,活像是见了鬼似的,说道:“小少爷,你……你不是在天光寺服侍明王大人么?怎么……怎么回来了?”
当时罗华世家贵族之中,谁家的孩子成为了明王弟子,实是光宗耀祖的天大喜事。
殷月城站在自己家中,却像是个不受待见的外人,只觉得浑身老大不自在,先前的喜悦之情一扫而空。
那家丁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双手发抖开了大门。
殷夫人坐在旁边看着儿子大吃大喝,心里比什么都欢喜,看了一会儿,却又心疼起来,连连追问殷月城为何回家。
殷月城见到母亲,不禁喜上眉梢,但听到母亲不断追问明王,又撇了撇小嘴,酸溜溜说道:“他?他本事大得很呐,才用不着我服侍呢。”
殷夫人斜眼瞧了他半响,忽然间眉开眼笑,说道:“你肚子饿了罢?来,快进屋吃烤肉,我要慢慢教训你。”牵着殷月城的手进了屋子,吩咐家仆生火烤肉。
殷府的仆人正在洒扫干活,不经意看见小少爷回来,众人都愕然变色:有的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有的惊骇失措,扫把咣铛一声掉在地上;有人则连滚带爬进屋通报。
殷月城仰头答道:“是我啊,我是殷月城,我回家了!”
殷月城吃完晚饭,殷夫人张罗着给他收拾屋子睡觉,忽然听得车马声响,殷月城的爹爹回来了。
殷佩山“嗯”了一声,走到主位坐下,说道:“你怎么回家来了?”
殷月城刚要开口,殷佩山又冷冷说道:“你想清楚了再说,我殷家可容不下说谎的骗子。”
殷月城整了整衣服,大摇大摆走到家门口。
殷夫人哼了一声,说道:“什么不小心弄丢了?定是你胡乱糟蹋东西,把好好的皮包弄坏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板起面孔,抬手打了一下殷月城的屁股。
殷月城虽然做了明王弟子,但年纪幼小,于这些大是大非,心中懵懵懂懂的,问道:“我爹爹和娘亲呢?”
刹那间,旺杰和松赞如何诬陷他、如何对他拳打脚踢、明王又如何冤枉了他……一副副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殷月城知道爹爹性子精明,可不像娘那么好糊弄,脸色一变,期期艾艾凑过去喊了声“爹”,心下颇为惴惴不安。
殷佩山一言不发,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待明王肉身陨灭,再度转世轮回,所有明王弟子都得陪葬;若是哪个弟子死在明王之前,便提前葬入陵中,生是明王的人,死是明王的鬼。
殷佩山面色凝重,良久才说道:“月儿,你去睡觉罢。”
“骗子”这两个字,在殷月城心头狠狠刺了一下!
殷夫人则又惊又怒,问明了种种细节,料定殷月城并未说谎,不禁心如刀割,上前搂住了殷月城轻声抚慰,自己却也泪如雨下。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的贵妇匆匆奔进院中,看见殷月城,大叫一声,扑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又是惊喜,又是诧异,说道:“月儿,你怎么回来了啊?明王不要你服侍了吗?”声音忽然提高了:“你是不是在天光寺里调皮捣蛋,惹得明王不高兴了?”
殷月城一整天滴水未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眼见火堆上的牛肉烤得滋滋作响,不禁馋涎欲滴,烤得九成熟,便取下来吃了。
殷夫人立即扳直了殷月城的身子,说道:“你该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咦,你怎么鼻青脸肿的?你跟人打架了吗?”
明王弟子住进天光寺后,便彻底脱离了本家,不能轻易再与父母相见,不能擅自回家,叛寺出逃更是不容宽恕的死罪。
殷夫人低声说道:“月儿……”坐在旁边凝视着殷月城,眼中满是爱怜疼
殷父全名殷佩山,在罗华朝廷中身居要职,回家路上已得家仆通报,一进家门,便厉声喝道:“月儿在哪儿?”
殷月城想到自己给旺杰打得灰头土脸,抱头鼠窜逃回家来,忽然有些难为情,轻轻挣开母亲的胳膊,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这样搂着我。你……你托人送给我的小皮包,我不小心弄丢了……”
殷月城甚是机灵,随口敷衍了几句,只字不提佛手雪莲之事。
殷月城眼眶一红,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掉了下来,哭道:“爹,娘,孩儿给人冤得好苦!”声泪俱下,说了一遍来龙去脉。
殷夫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关心儿子在天光寺吃得如何,衣服够不够穿,随他入寺的那群家仆是否称心云云。
殷月城便径直走进院中。
殷月城哭也哭得累了,委委屈屈说道:“是。”随着殷夫人回到幼时的卧室,洗漱之后,换了寝衣躺在被褥上。
看门的家丁喝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