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除了一些已经开始发霉变质的蔬菜和一些日用品以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了。
“听说今年收成特别不好啊。”王良明听到旁边摊位有小贩正在小声议论着。
“哎,是啊,听说东边已经开始饿死人了呢!现在大批的人都往这边跑,再过不了多久,咱们这边也要被吃空了。”
“我还听说啊,那边有的地方已经封城了啊!据传是为了怕难民进去吃穷了,都直接把他们推给日本人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一个戴头巾的卖菜女农赶紧捂住身旁人的嘴,同时警惕地望着四周。听到这些,王良明本就紧锁的眉头收得更紧了。恍惚间,他总觉得未来很多事情的艰难程度,要超乎自己的想象。
然而这时,他突然看见身旁一个书报摊的底下,有两支画笔从一个口袋里面露了出来。王良明不禁眼前一亮,赶紧把老板喊了过来,想询问下。
“哎嘿,少爷,您还真是好眼光啊!”
一个油光满面的矮胖男人瞅见王良明穿着整齐的衬衫和衣裤,不像是寻常的普通百姓,赶紧一脸堆笑地迎了上去。那商贩弯下腰,小心地把袋子提到台子上面。王良明见里面除了画笔以外,还有颜料盒,调色盘,画画的纸。完完整整的一套东西,恰到好处。
“老板,这么一套要多少钱?”王良明见好不容易碰到,决定就买这个,便赶忙问他价格。
“一百二十法币。”商贩掰持着指头,依旧一脸堆笑地说着。
“什么?怎么这么贵?”王良明难以置信。他想起以往在北平,自己也带妹妹去过美术商店。就算是最贵的颜料,七十法币也能够解决问题。可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抬的价格。
“少爷,您可别小瞧我这个颜料,这个啊,”那商贩故作神秘般凑到王良明跟前,小声讲道:“这可是从美国淘来的洋货,重庆那边运过来的。”
“这东西还有洋货和国货之分?”王良明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他继续问:“那国货有没有啊?多少个价?”
“哎,少爷啊。”那名商人连连叹气,答道:“这年头,都兵荒马乱多少年了。咱就不算上这日本鬼子侵华的时间。在之前,军阀都打了多少年了,哪儿会有工厂做这个啊?”
王良明沉默不语。他握紧了手里的钞票,胳膊开始有些颤抖。
一百块法币,虽说舒莱曼是德国人,资金上要比国人宽裕一些。可是,这么些钱,在这个年代,也是相当大的一笔数字。一下子花这么多,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或者脑子坏了,否则谁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唉,其实我和少爷想的也一样,咱们有钱还是多攒点买吃的吧。都快闹饥荒了,人都要饿死了,搞这些虚头巴脑儿的玩意儿有什么用呢?”商贩见王良明犹豫不决,也不再逼他,把东西又收回了袋子里,准备拿下去。
“等一下。”王良明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开了口,“一整套,一百二十法币,你拿去吧!”
坐在诊所的台阶上,王良明抱着手上装颜料和笔纸的袋子,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捯饬了半天,舒莱曼先生的一百法币,再加上自己倒贴了一百法币,基本上就是两个月的生活费了。当钱被收进那个商贩钱包的那一刻,王良明感觉心口都好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样。
不过,舒莱曼对此倒是没说什么,还劝慰他,说买的这个的确是好东西,值那么多钱,不用太在意。
王良明从袋子里取出了那盒很贵的水粉颜料。盒盖上面,是用水彩画出的一个美国女人,正悠闲地撑着伞坐在草坪上。他轻轻抚摸了会儿盒盖,光滑的表面,精致的包装,的确和自己原来帮妹妹买过的那些,无论是颜料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慢慢地用小刀划开了包装纸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各式各样的颜料管便呈现在了他眼前,琳琅满目。
还真够全的,王良明暗暗慨叹。
午后的天空依旧十分明朗,只是燥热的空气让人不自觉感到心里很烦闷。街上往来的行人很少,除了偶尔会有几个工人运着一车又一车玻璃,去给昨天因为空袭被震得只剩空木窗框的镇政府楼装点好门面。
王良明靠坐在诊所的门框边,漫不经心地将一管又一管颜料拿起来又放下。这时候,他的手指停留在了蓝色的颜料区。他见有很多种不同的蓝色,由深及浅,逐渐排开,被赋予着不同的名称。
“深蓝,翠兰,宝石蓝,蔚蓝,淡蓝天蓝,品种还真是够多的啊。”王良明一管又一管地仔细查看,同时自言自语道。他把那管标记为“天蓝”的颜料拿起来,对着头顶上晴朗的天空,和标签上的颜色对比了一下。
“不像啊。”王良明摇了摇头,把颜料管放了下来,又抬眼仰望着天空。他在想,晴天,是很蓝,可是如果要表现在纸上,却又不知道怎样的颜色才真正合适。
或许,那个飞行员应该知道吧?天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问问他?
心中那些古怪的感觉再次浮现了出来,让王良明脑子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