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白子先行,双方轮流落子,棋子四周若被完全围住即可吃子,最后剩子多的一方获胜。”
宜锦颔首,表示自己明白规则,她随意落下一子,黑子随之跟上。
渐渐的,几颗黑子悄悄围住了她落下的白子,她费尽脑汁,额上渐渐有汗冒出,却眼见着自己的白子越来越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萧北冥,对方模样淡然,毫无压力。
宜锦:……
她总觉得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陛下,陛下正拿她撒气,但她却没有证据。
萧北冥将她的白子吃得差不多了,见她模样沮丧,他轻咳一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是初学,莫要放在心上。”
接下来几局,萧北冥果真耐心教导,宜锦并不蠢笨,渐渐探出些门道来,她学着走萧北冥的棋路,本以为他会被掣肘,但却发觉他其实棋风多变,不易揣摩,宜锦越觉得下棋比她想象中的有意思,越挫越勇。
五局过后,宜锦也勉强赢了一局,暗自欢喜,她以为自己藏得够好,殊不知萧北冥早已将她看穿。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不那么谨守本分,不那么畏惧他。
他看着这场景,忽然有些怔住了。
这样和谐的氛围,轻松愉悦的心情,他生平少有。
他一出生便被生母张氏厌弃,即便后来成了章太后的养子,也无法像那些宗室子弟一样肆意行事,随意谈笑。太后的疼宠并非毫无条件,而要用足够的荣耀去换,因此只有比旁人更加努力研习功课,才能获得先帝的夸赞,让太后展露为数不多的笑颜。
但需要靠努力才能获得的疼爱,在天生的血缘亲情面前显得那样可笑,如过眼云烟,转瞬成空。
世间所有的情谊,都不可轻信。
萧北冥垂眸,渐渐冷静下来,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棋子,最终落在已成围剿之势的黑子阵营。
宜锦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萧北冥,她似乎天生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尽管萧北冥神情如常,她却能感觉到他的低落。
她收回目光,望着自己被吃得一干二净的白子,便知先前赢的那局必定是他有意让她,一时语塞,良久才道:“奴婢的棋艺太差,恐怕让陛下扫兴了,这个时辰蟹黄酥恰到好处,还配了旧年酿的菊花酒,陛下要尝一尝吗?”
萧北冥见她贬损起自己毫不留情,含着波光的杏眼中满是希冀,璀璨夺目,又想起这些稀奇古怪的糕点是她亲手所做,也是费了苦心。
宜锦见他默许,立刻高高兴兴地起身去后殿取糕点和菊花酒。
在她心中,没有什么事情比吃更重要。吃饱喝足,人生的苦恼也就少了一半。
邬喜来在一旁伺候着,只觉今晚这皇极殿恐怕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了,但转念一想,陛下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怎么着都成。
却忽然听陛下道:“邬喜来,你说,怎样才能让人不那么畏惧朕?”
邬喜来懵了一瞬,思索道:“陛下,您君威厚重,宫人畏惧您也是情理之中,这样上下有别,才合规矩,这是好事。”
萧北冥看他一眼,默然不语,倘若是旁人畏惧他,他只觉得是人之常情,可为何薛宜锦畏惧他,他却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她还是像方才那样,才比较自在。
他的眼底,殿外廊下那个小小的,提着食盒,像蜗牛一样的人影缓缓移动着。
宜锦将蟹黄糕与菊花酒装在乌漆食盒里,从后殿小厨房踏雪而归,白净面颊因寒风吹拂露出两抹红。
她呼了两口气,才踏入殿内,将糕点与酒拿出来摆在食案上,却想起从前在侯府时,她也是这样做了糕点给阿珩尝,阿珩每次都要将第一块糕点塞到她嘴里,让她先吃。
因忆起旧事,她嘴角带着淡淡弧度,让人瞧了也忍不住跟着心情好起来,她轻声道:“陛下,这是才出锅的蟹黄酥,只可惜不是金秋时节,只能用蟹黄酱做,您尝尝味道如何?”
她闻着蟹黄酥的香气,肚子忍不住叫了几下,好在抬头瞧了眼,没人发现。
萧北冥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才出锅的蟹黄酥依旧散着热气,表面泛着金黄的光泽,浓烈的蟹黄与芝麻香气令人垂涎三尺,邬喜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正要按照往日的规矩试毒,却听陛下道:“不必试了。”
邬喜来抬起头,“陛下,这不合规矩。”
萧北冥看了眼在一旁神游的宜锦,道:“让她试。”
宜锦有些错愕,但她正饿着肚子,因此并未推辞。
拿起银筷夹了一个蟹黄酥,一口下去外酥里嫩,蟹黄的香气渐渐充斥味蕾,她便知这次的蟹黄酥做得极为成功,忍不住欣喜道:”陛下,这次的蟹黄酥外焦里嫩,很是可口,您一定会喜欢的。”
萧北冥却没回应,他沉沉的目光落在她充斥喜意的面颊上,只道:“低头。”
宜锦杏眼微微睁圆,不明白他的意思,脑袋却已然下意识地歪了歪。
萧北冥注视着她微微歪着的脑袋,目光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