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小心翼翼的问:“那些失败品很强?”“第三代确实不强,但第二代不一样,”狸花解释说,“第二代实验使用了大量的非法药剂,失败品多半是因为自身承受不住,或是产生了极强的药物依赖。”“呵,所以徐慢在实验方解散之后,把药物卖给了他们。”谈寂冷笑。“我大胆猜测一下,”柯枫说,“当年,十六岁的徐慢在这条街上,欠下了难以偿还的赌债,于是将女朋友押给了债主,他内心中的恐惧与愧疚让自己难以面对,故而成局,于是找来相熟的买家,也就是第二代失败品来做弈者。”谈寂接了下去,说道:“但第二代失败品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找的那十来个人,并不是真心想要帮执棋者破局,他们所想要的,是留在这个虚无的梦境之中,不受病痛的折磨,也不被药物所控制。”禾月不解的问:“按照这么说,徐慢一开始是想要破局的吧,怎么会同意这些人留在自己的局中做npc呢?”“我猜,”顾流光回答说,“应该是由于在第二轮里,出了某些变故,关于规则抹杀的,规则抹杀在普通的局中并不常见,通常是因为入局的某人做出了极为恶劣的事情,触怒了世人口中的那位命运之神,就如我们曾在苏梦的局中所见的那般。”没有光线的地下电玩城显得Yin森而shi冷,谈寂抱着胳膊皱眉,心情看上去非常不好。他本能的讨厌这里,讨厌徐慢,讨厌整个局。他很清楚,魂识被杀害之后是会直接消散的,那个知晓不少往事的刀疤,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而追随他的npc,要么在下一日里再次刷新,要么已经追随凶手而去。那群人,应该有某种绕开规则不被重置的方法。柯枫看了会皱眉的谈寂,刚打算上前哄哄,就被远处的暹罗喊住了。“柯神,”暹罗说,“小莲的虚影还在这里。”他喊的是柯枫,先赶来的却是谈寂,小莲依旧坐在那个跳舞机旁边,没有绳子绑着她,却仍然呆滞的一动不动。谈寂在其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道:“得罪了。”小莲没有丝毫的反应,任由谈寂轻轻挑开了毛衣左边的袖子,白洁细腻的小臂内侧,纹有一个莲花样纹身。“发现什么了?”柯枫也陪着一同蹲了下来。谈寂松开小莲的衣袖,说道:“之前触发了规则抹杀时,我看到……”“等等,”暹罗没忍住打断了他,“你说「看」到?”“有什么不对吗?”谈寂疑惑。柯枫笑着摇了一下头,把他拉了起来,道:“你先说你的。”“我看的绿色宝箱中鬼手的左臂内侧,有一个和她一样的纹身,”谈寂继续说,“虽然鬼手的皮肤破损严重,但我保证位置和图案是完全相同的。”“看得这么清楚?”柯枫皱眉。谈寂被盯毛了,也皱着眉问道:“所以究竟有什么不对?”
柯枫难得沉默了一会,但他没法对谈寂隐瞒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不对在于,触发规则抹杀时,局中所有的活物,无论是执棋者、弈者还是npc,皆会被剥夺五感,你究竟……是怎么「看」到的?” ·害怕“为什么会看不到?”“因为神的威慑会使弈者本能感到恐惧,规则的抹杀,是神怒降下了人间。”神向人间降下了怒火与惩罚,人们为之恐惧,但其恐惧的本源,究竟是神的威慑,还是人性中的卑劣。恐惧?可他连害怕都不曾体会过。直至回到招待所,谈寂依旧在独自思考着这段对话。四人间的条件非常一般,浴室倒还算干净,穷讲究的谈少爷趁着尚未天黑,疾速冲了个澡,被忽冷忽热的洗澡水折磨得更加讨厌这里了。他带着暴躁情绪躺倒进单人床中,意料之外的做了一个梦。入局的弈者几乎是不会做梦的,他们沉睡于时光的尽头,忘记了自己的来处与归路,唯一能与现世相连的,只有魂识上那一抹无法触摸的悬命之线。但谈寂却梦到了玄冥。梦中的自己大约十一二岁,与之前那些回忆中的场景不同,这次是在一个不大的病房里。玄冥守在病床边,替小谈寂掖着被角。“当时为什么要挣扎?”玄冥问,“神怒的时候,你不曾感到害怕吗?”梦中的声音还非常稚嫩,却因受伤而显得微哑。“害怕?人们不都向往着勇敢吗?”“人们向往的,是勇敢面对可能会出现的恐惧,”玄冥笑道,“是先有了恐惧,才产生了勇敢,有害怕失去的,想要保护的,才会义无反顾,如果不曾恐惧,勇敢不过是无谓的鲁莽。”幼小的谈寂躺在病床上,似懂非懂的看向养父。玄冥心知他难以理解,又问:“你害怕死亡吗?”谈寂面无表情的摇着头,他并不麻木,也不残忍,像一个不具情绪的瓷娃娃一般。“死亡有什么可害怕的?”“死亡的本身自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所带来的分别,”玄冥认真的看着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不得不和我分别,这种分别会使我感到害怕。”小谈寂仰脸看着养父,心底似乎掠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愣了一瞬,却没能将其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