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辛轻轻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是在胡说。”纪无锋笑着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假。”“有吗?”“真的。”从窄小的山路回到平整宽敞的山道上后,纪无锋本以为会下山去,没想到陆容辛转而向山上去了。纪无锋立刻跟上。还未到山顶,便已闻到香火的味道,可见袅袅青烟飘散而去。路两侧出现了雕工Jing致的石质栏杆,护板上刻着金乌尾羽化成人身、下凡造福百姓的故事。再向前去,便能听到优美的祈福祝歌。绕过一棵挂满红绸的百年古树,两人走上神君殿的广场,就见一座宏伟华丽的建筑上挂着“炀和神君殿”的匾额,一排紫衣女修在殿前歌唱,不论老幼贫富,百姓们都规规矩矩地跪伏在地,一位童颜鹤发的道人手持金碗,在百姓中间穿过,手指蘸水,轻点在每一名百姓头顶。他身后,四个少年手捧药匣,从中拿出一枚枚褐色药丸,分发给点过水的百姓。“咱们也去吧。”纪无锋轻声说,“可以看看这药丸究竟是什么。”陆容辛没说话。纪无锋拽了下他,两人去到了百姓们的最末尾,和他人一样跪倒伏地。片刻后,纪无锋看到一双高底翘头履来到他面前,随后头上一凉,又有少年停在他面前,他便学着旁边人的样子,头依然低着,双手高举,得到了一枚药丸。祈福祝歌唱完了。在道人的引导下,众人齐声高呼三遍“炀和圣宫,万寿恒昌”,纪无锋浑水摸鱼,只张了张嘴,并未出声,身旁陆容辛借机闻了闻药丸,更是嘴都没张。百姓们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或是把药丸当场服下,或是小心地收了起来,皆是满面喜色。纪无锋抬头看向神殿内,一尊高耸的华服雕像一手持半环形云纹钺,一手捧金乌图腾宝珠,垂眸看向世人,表情无悲无喜。一个老人在旁看了看纪无锋,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你怎么能这样直视神君大人!快向大人行礼。”纪无锋转过头,向着老人微笑问道:“老丈,我是外地人,今天初次来此,不知有此等规矩。”老人被微笑晃了一下,收敛了些脾气:“好吧,那只要你诚心向神君请罪,我想神君也不会怪罪你的。”“那太好了。”纪无锋对老人笑了笑,而后恭恭敬敬地向着神殿里鞠了个躬。老人点点头:“以后可要记得,神君是保佑我们平安长寿的大人,万万不能冒犯。”纪无锋见老人把药丸小心放入怀中,便问:“老丈,这药丸你不服下吗?”“我小孙孙病了好些日子了,我得带回去给他吃。”
陆容辛出声问:“什么病?”老人见陆容辛衣着简单布料却上乘,气质也不同寻常人,语气明显客气了些:“这位老爷,我家小孙子应该是前些日子着凉了,近几日一直发烧咳嗽,昨天开始就睡着不醒了。”陆容辛立刻道:“走,带我去看看。”老人愣了一下,但见陆容辛表情严肃,不敢拒绝,只能带路下山去了。“求求道长,求求您帮帮我们。”山下的旺胡村里,一处砖瓦之家,一家老小正在院中围着百泉道长磕头。三岁的小女孩嘬着手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老妇人突然起身,给小女孩脑袋一下,小女孩立刻憋着嘴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求求道长。”百泉看着他们,叹气道:“快起来吧,我已为他求神君庇佑,接下来就要看他是否心诚,能得神光康复了。”这时,院门打开,老人领着纪、陆二人走了进来,外面则围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老人一看到站在院中的百泉,便立刻紧跑几步上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道长!”百泉看着地上腾起的烟尘,略略后退半步,而后目光扫过纪无锋,看向了陆容辛。陆容辛只看了百泉一眼,就走上前来,问老人:“你孙子在哪?”“啊?”老人看看陆容辛,又看看百泉,“就,就在屋里,但有道长在这里,我小孙子肯定无事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颗药丸,交给身旁的老妇人,“这是神殿今日赐下的仙丹,快去给小狗儿吃了。”“哎,哎。”老妇人立刻捧着丹药就向着西屋去了,另一个年青妇人神色焦躁,也起身跟了进去,其余人则是羡慕地看着那老妇人的背影。“咱们进去。”陆容辛一甩袖子,叫着纪无锋一起也进了西屋。虽已是夏日,但这屋里却紧关着窗,床上,一个瘦小的男孩盖着棉被躺在那里,面无血色,嘴唇干裂。老妇人正拿碗兑水融化药丸,陆容辛直接去了床边,拉出孩子的胳膊诊脉。老妇人立刻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不等她冲过来,纪无锋就捏住了她的肩膀,老妇人只觉一阵酸涩,身体便无法动弹了,吓得脸都白了:“你,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家狗儿。”纪无锋低声说:“大夫诊脉,看不出来吗?”老妇人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说:“不用什么大夫,我家狗儿吃了仙丹,自会有神君保佑的。你们出去!不要坏了我们的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