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战场。一望无际的尸山血海。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炽热的烈焰灼烧着大地,浓烟在折损的利剑和长矛旁升起,食腐的苍鹫在空中盘旋蓄势待发。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卢郅用手擦了擦,带出手背一片红色的印渍——不知道是谁的血。卢郅僵硬地转了转脖子,他好像应该回去了,可是要回哪去呢?他迈着沉重地双脚,亦步亦趋地在断肢残骸中寻找下脚的地方。这幅画面好熟悉,熟悉到,这才应该是他的日常生活一般。天愈发地热了,烤的整个人口干舌燥的。卢郅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想要寻找水源。可身子越来越沉,卢郅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走了好久了,怎么还没有走到尽头……虞娘用shi帕子替卢郅擦了擦脸,又给他喂了些水。一早起来,虞娘就发现卢郅在发热,怎么也叫不醒。人昏迷着,熬好的药也喂不进去,虞娘只能时不时地给他用shi帕子擦身。见卢郅嘴唇干涸地厉害,虞娘又准备了些水喂他,见卢郅眉头紧皱不知在呓语什么,虞娘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这样下去可不行,难道真得用那个办法?”虞娘一脸愁容,无意识地抓起卢郅的手指在手里把玩。虞娘将自己的手与他的比了比,卢郅的手可以完全把自己的包裹住。虞娘不禁在心里赞叹道,他的手可太好看了。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手背可见淡青色的脉络,就像雕刻完美的玉石,每一个轮廓都是恰到好处。这么好看的手,贴上她的肌肤的时候,也是微微凉的。虞娘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青筋凸起的手,在光滑如玉的肌肤上缓缓游走,来回摩挲。在遇到白玉山峰时停下,打转,又攀上最高点挑逗,又缓缓下滑,大掌摊开,在小腹处紧紧相贴,一段快要被遗忘的记忆重现脑海……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虞娘,自然没注意到,掌心中蜷缩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卢郅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就感受到极度的口渴,整个人恍若置身热汤之中,不断地煎熬。微微侧过头,才发现虞娘坐在自己身边,握着自己的手,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颊还有一些发红。“虞娘?”卢郅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虞娘,她像是心虚般一下就把卢郅的手给甩开,结果用力过猛导致卢郅的手腕狠狠磕上了床头。卢郅闷哼出声,虞娘也是惊得一跳,又连忙把卢郅的手拉了回来,一脸地手足无措。卢郅脑袋也是糊涂地厉害,当下也无心去追究虞娘在做什么,只能嘶哑着声音说道:“虞娘,给我倒杯水来。”
接收到命令,虞娘急急忙忙地就去倒了一杯水,怕不够喝,索性将茶壶也端了过来,一点点地喂给卢郅。几杯水下肚,燥热终于缓解了一些。卢郅清了清嗓子,借着虞娘的力撑起半个身子,虞娘见状在他腰间塞了一个枕头,好让他靠得舒服些。“我这是怎么了?”“郎君发热了,好在现下醒了,不然药也吃不进去。”虞娘用手背探了探卢郅额头的温度,确认正常后才放宽了心。发热?卢郅在舌尖轻轻咀嚼这两个字,又抬头盯着虞娘看了好久,忽而展颜一笑,“还真是如虞娘所说染了风寒。”听了卢郅的话,虞娘思维停滞了一瞬,而后垂下眼眸,掩盖自己眼底的暗涌。“早提醒过郎君了,就是不听。”虞娘眼珠转了好几圈,才重新抬起了头。“郎君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空腹喝药怕会伤胃,我去厨房看看。”卢郅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虞娘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有些狼狈地逃离了房间。取了药材煎上,虞娘就守在一旁看着火。回想起刚刚卢郅的态度,虞娘顿时生出一股子郁闷。“他那眼睛怎么跟刀子似的……”越想越觉得气闷,虞娘拿起扇子对着火炉猛猛扇了烧几下,扇得火星子四处飞扬。等到虞娘端着药回去的时候,卢郅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在擦着头发,看样子是沐浴过了。虞娘抿抿嘴,放下托盘,接过卢郅的帕子,“我来帮郎君擦吧。”卢郅却按下她的手,“不用,已经好了。”接着走到桌子边,也没碰药碗旁边放着的鸡汤小面,端起汤药一饮而尽。“那碗汤我熬了好久的,”虞娘嘟了嘟嘴小声抱怨了一句。“什么?”卢郅只关注到虞娘嘴皮子动了动,一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见虞娘眼神一直盯着那碗鸡汤小面,瞬间反应过来,解释道:“我还以为这是你要吃的,这是给我的?”虞娘点了点头,见卢郅举起了筷子又连忙拦住他,“郎君要是实在吃不下就喝些汤好了,省的晚上积食。”卢郅笑了笑,其实虞娘准备的分量不多,也就一口的量,金黄的汤底浸润着白细面条,再配上青绿的葱花,他索性三下五除二地就干掉了那碗面条。虞娘见他把汤底都喝干净了,才心满意足地去洗漱。只是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卢郅也已经拿着一本书在床上等她了。床头的烛火给虞娘照出了一方天地,淡黄色的光晕照在卢郅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让他肃然的表情增添了几分温柔。虞娘刚摸索着上了床,就听到了令她瞠目结舌的一句话——“虞娘,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