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但那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说到底,你到底为什么愿意教周屿涵,还要叫上我?不觉得我们不自量力了吗?”沈言说的是上辈子发生的另一件事。李重轲虽然是练习生中的大众偶像,但他脾气大不好接近也是出名的。沈言在上辈子亲眼见过他对上来求指导的练习生嘲讽,说他为什么觉得自己会愿意教人,实在是有够不自量力。那时的沈言还没有和李重轲在午夜练习室正式相识,本也想上去求指导,看到他人碰壁,吓得不敢再试图求教李重轲。李重轲皱眉:“我什么时候不愿意教你了?我承认我有时候态度确实不好,我给你道歉,但出道选拔舞台练习的时候,不都是我跟你一起练的吗?”“沈言,你到底突然哪来的脾气?”又来了,又来了。沈言在心中冷笑。在李重轲眼里,从前世到今生,沈言就该是那个无论何时都无条件贴在他后面的跟屁虫,不该有任何情绪,不会有任何抱怨。时映星一直说李重轲在pua他,前世的的自己始终不愿意相信,但今生跳出那些暗恋的滤镜,他确实看穿了李重轲对他的态度,怎么就不是一种pua呢?他就该是李重轲的舔狗,不论被踢被打,被骂被无视,都还是会重新跑回来,对着他摇尾巴。他已经活了第二辈子了,实在没有再这样下去的道理。“我就不能有脾气吗?”沈言回问,“因为训练老师说我们出道后要是官配,要卖腐,所以我就必须什么都听你的?”“……我没这么说。”李重轲剑眉皱得死紧,“我也不想干涉你,只是你落下了进度,又要一个人通宵练习补上,你上次自己一个人通宵……”“我通宵到底关你什么事?!”沈言自己也惊讶于自己为什么突然爆发了脾气,又或者前生饱受怨怼而死,重生后又立刻参加出道选拔,他心里积压的委屈不甘,本就一直没来得及纾解调整。他看着现在的李重轲,满脑子都是几年后,他和岳林大白天钻进保姆车里,还要笑着让他打掩护的样子。沈言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对于李重轲前世跟岳林的事,竟然有如此多的怨恨,或许他的妒忌,从不比任何人要少,又或者比其他李重轲的暗恋者们,都要多得多。佛曰: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不知不觉间,原来他对李重轲已经积累了这么多恨意,不知有没有比爱意更多。“李重轲,你别管我了,也别跟着我。我还没真的跟你成官配呢,就算是官配,也不是真夫妻,我想怎么样,都跟你无关。”说到底,李重轲到底为什么会追上来,沈言都不明白,他在前世,是无论如何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不过他也不想再深究。前世的沈言,对李重轲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在意,生怕做错了什么会惹他生气,连李重轲约炮,半夜却打电话让他帮忙买tao上来的事他都做过。但今生再世为人的沈言,真的只想彻底远离这个让他痛苦的源泉。老天爷、佛祖、不知哪路神仙……沈言在心里默默想着,你们让我有这样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为了让我悟透这一点吗?
实在抱歉,我要到这时才认识到。也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甚至如此宽容大度,让我有机会认识到自己的可悲。……如果领悟到这一切的代价,不是死亡,就好了。沈言不再犹豫,也不想再去管李重轲是怎么想的,他转身向马路中心走去。而没有听到身后李重轲突然急声的呼唤。明明是绿灯下,市中心的人行横道上,行人们摩肩接踵,一个挨着一个。但那辆失控一般的名贵跑车,就这样,用着极快地加速度,突然从后面,冲入了马路中央密集的人群。跑车加速的巨大的轰鸣声中,夹杂着人体被撞飞,又落在地上的软绵绵的声音。沈言瞪大了眼睛。这辆车的驾驶员一看便知早有预谋,在轰鸣声中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地红色的血ye和飞散的肢体后,他甚至没有一秒迟疑,调转方向,再次向人群中撞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刚刚还好好的人被撞飞出去,沈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遭遇了那疯了般车辆的第二次撞击。他和没来得及散开的人群一起飞了出去,须臾,重重跌落在地。大脑中像坏掉了的收音机,嗡鸣一片,沈言努力地想在地上撑起自己的身子,却感到右腿剧痛,完全无法动弹。他的视线也被血色缓缓地染满了,而刺耳的跑车发动声竟然还在继续……最终是一片钢铁的巨大碰撞声,那辆疯狂的车最终又与路边的停车位上的数辆车相撞,一直向前,追尾了的车足有四五辆,才终于停滞下来。警鸣声隐隐从远处传来。浑身是血和尘土的沈言还在努力地想要撑着身体站起来:他才刚刚下定决心,要延续自己上辈子的舞台梦想,但几乎是转瞬之间,一切竟就发生了如此巨变。他可以失去很多,但他不可以失去他的腿。但无论他如何努力想要撑起身体,都只是又跌落下去,剧痛的腿没有给他一丝回应。“沈言!沈言你别乱动,医生马上就来了,你别怕,沈言,你别怕!”不知道是谁竟然敢在这样随时可能再出危险的时候冲进事故中心,沈言感到自己的上身被人抱住,那人拼劲全力按压着他的大腿上方,希望能让他的血流得慢哪怕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