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曾经的声誉再好,也会在她人心中留下一丝裂痕,而声誉二字,对于一家医馆而言,无疑是最为重要的。医馆闭门之后,伤员互相搀扶着,将身上挂彩的部分进行包扎处理,堂里被砸坏弄乱的东西也要一一归位,而被人丢在地上随意践踏过的药品也要一一收捡起来。其中大部分已经被人用脚碾碎一地,不能再使用,少许尚且完好的,也沾染上许多尘土,需要重新处理,有的无法重新处理后再用的,也只能抛弃。陆秋白看着这样一副乱象,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除了帮忙收拾一下残局,她暂且没有任何身份可以帮悬济堂洗刷污名,口说无凭,她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些人说的全都是假话。虽已经高中状元,但如今她还尚未分官,既非官身,更无立场去调查此事的起因和详情。往日里受过悬济堂恩惠的人此刻都变得缄默,毕竟悬济堂医师这么多,她们谁能打包票里面的每一个医师都绝无污点?况且又如何能以她们个人的经历,去断定这些被误诊耽搁了病情的人就一定是在说谎呢?陆秋白努力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开始细想此事的发展细况。站在悬济堂的立场上,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什么人刻意针对,譬如同行,譬如与医馆有仇之人。想到同行这一点,陆秋白不由得记起初回京城时一时火热的仁善堂,当初正因新开,收购药材的力度又十分大,那时不少人都往那家医馆卖过药材,当时缺钱的她也不例外。当然,除此之外也不排除另外的可能,那就是悬济堂的确出了内鬼,她们其中确实有人在外行医不端,误人性命,只是姜林不清楚其中实情。陆秋白细细思量,还有 栉风沐雨(二)刚刚出声将她叫住的那人掀开车帘,Jing致华贵的衣摆率先映入眼帘,姜林认出那样的布料与先前薛清方与她展示过的某种料子极为相似,更加肯定对方非富即贵。
那人在侍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行止间颇有贵族风度地向姜林走来。但是在这个节点上,姜林只觉得来者不善,眼中充满防备地问道:“请问您有何贵干?”那人好似一点没有注意到姜林的防备,自顾自拱手道:“听闻姑娘医术Jing妙,在下特来求医拜会。”姜林反问道:“你认识我?”那人解释道:“是好友推荐。”见姜林不动,又道:“难道姑娘行医还要看来者身份?”姜林这才将门打开,让开足够的空间,语气平淡道:“进来吧。”那人进门之后先是环视一圈,而后毫不客气地在刚收拾好的一张桌子旁坐下,随侍的人立即将茶水奉上,端得是一副不染纤尘的贵公子做派。见姜林将她放进门后,竟然并未率先将诊治她这个病人放在第一位,反而先去帮着收拾一旁的乱局,十分不满地咳了两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无果之后方才复而起身,上前询问道:“姑娘不打算此刻给在下诊断一二吗?”姜林闲闲地抬头看她一眼,将手里收好的一只药柜递给一旁的陆秋白,方起身应道:“公子这边请吧。”姜林照例搭脉问诊,眉心平缓,让人看不出确切的情绪,半晌一个字也没有说。惹得那人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觉出什么了?”姜林这才冷声道:“我观公子脉象平稳,气色红润,中气十足,健康得很,不像是生了什么病的样子。”那人忽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哀叹道:“姑娘不知,在下崔信卓,乃是清河崔氏家主的次子,自小就体弱多病,而今更是有一桩心事萦绕心头,不得解决,现在我是夜里也睡不着觉,吃饭也吃得不香,日思夜想,逐渐成疾。”“传闻姑娘医术高超,能解常人之难解的疑难杂症,故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求助,没想到我这病,竟然连姑娘也束手无策!”“真是时也,命也!”姜林面色冷淡地耐着性子听完这一段长篇大论的歪理,直白道:“我看公子是心病难除,只要解决了心中的挂碍和麻烦,此症自然消除。”崔信卓见她不为所动,只好更加直接道:“姑娘不知,此病唯有一人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