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在见到那只匣子的一瞬间,博士的双瞳剧烈收缩了一下,但仿佛是幻觉一般,又飞快地复原了。
他瞥了一眼那只匣子。
匣子的表面是排列规律的云纹镶边,正中是一对龙舌兰并不熟悉的鸟类。那对飞鸟脖颈修长,长喙相对,二鸟展翅而翔,团成了一个规矩的圆——他对炎国文化还算稍有了解,这种圆形图案名为太极,似乎预示着某种阴阳调和的和谐状态。
年轻人隐约觉得,这只匣子和博士的过往有关。
他难以触碰到的……博士的过往。
“博士。”直尺解释,“昨天,有个看起来挺有钱的炎国小公子送来了这个,说务必要交到您手上。”
博士接过那只木匣,眉心紧锁。
是剑匣。
博士对这个木头盒子再熟悉不过。
祥云飞鹤,阴阳太极。
墨家。
这个匣子,承载了她尘封已久的过往,安眠着她多年的伙伴。
再也无法伴她前行的伙伴。
从切尔诺伯格苏醒,失去的记忆在作战中一点点寻回。那些她愿意忆起的,不愿意忆起的,都从无边的黑暗中苏醒,在这具逼仄的脆弱躯体中发酵,凝聚成不愿正视的……
过去的自己。
——回不去了,墨桐。
——就算你的老伙计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也再也提不起它了。
“博士,这是什么?”
龙舌兰问话的声音把博士拉回了现实。她深呼吸,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才一字一顿道:“这是一只剑匣。”
剑匣在博士的手下缓缓启封。匣内四方用纯白的细腻锦缎包裹,一柄霜色长剑静置其中,锋芒尽敛。
博士探出手,来回轻抚着那柄长剑。
先是雕花的剑柄,而后是包裹剑身的霜色剑鞘,最后是明黄的剑穗络子。
龙舌兰听到了博士叹气的声音。
很轻,像是天边的游云。
她在想什么,龙舌兰猜不透。也许是她不愿告诉自己的过去,也许是迷雾四布的未来。
博士轻轻合上了那只木头剑匣,推给交给她的直尺。
“帮我送回罗德岛吧。”龙舌兰听到博士这样说,听着似乎没什么精神,“凯尔希会帮我处置好的。”
“明白。”
博士抬头,对上了办事处的顶灯。
这该死的灯光,刺眼。
她闭上双眼,不带任何留恋,转身挥手。
“走吧,龙舌兰。”她背对着龙舌兰和直尺,“我们要去下一个城镇了。”
“好。”
龙舌兰轻声应和,追上了大步流星离开的博士。
驱车前往下一座城镇时,龙舌兰发现博士一路上只是扭头看着沿途的风景,一言不发。
大抵是那把剑的关系,龙舌兰猜测。这也显而易见——见过那把剑之后,博士陷入了某种封闭状态。
情况不妙。
中途休息的时候,龙舌兰递给博士一罐他提前打开好的咖啡。
“……多谢。”
博士愣了一下,接过了咖啡,道谢的声音细如蚊呐。
龙舌兰自己单手打开了一罐功能饮料,灌了一口。“博士,”他问,“那是你的剑吗?”
“嗯。”博士点头,“式微。它的名字。”
“是非常有炎国风韵的名字。”龙舌兰又喝了一口饮料,“很适合它。”
“式微,式微,胡不归……”博士垂眸,“就算他们不会反对我回去,我也没办法回去了。回不去了。”
龙舌兰端着饮料的手顿了顿。
博士抿了一口咖啡,低声道:“我曾经是‘巴别塔的恶灵’,如今是罗德岛的战略指挥官。我可以有很多身份,唯独……没法再次做墨氏太极剑的传承者。
“当我伸手触碰那个开始,我的命运也就此转折了。”
石棺。
那是一桩不对等的交易,墨桐知道。漫长的融合后,她不再畏惧矿石病。可她的身体虽然能与石棺匹配,却日益虚弱,再也施展不出她引以为傲的剑术。
她作为武者的未来,于此断绝。
怪物自坚石堆砌的堡垒孕育而生,抑制着疯长的杀意,卡在了黑与白的交界线中。
地狱?天堂?
不,一切都将化作虚无。
“博士……”
“埃内斯托。”博士突然叫了龙舌兰的本名,“叫我的名字吧。”
龙舌兰张了张嘴,复又微笑起来。
“是……”他看向博士,郑重道,“墨桐小姐。”
博士侧目,终于勉强扯起嘴角挤出一个笑。
“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她问。
“我觉得很好。”龙舌兰回答,“因为是博士的名字。”
“这可不是句成功的恭维,我的干员。”
博士一口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