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柔想着和尚的话,神叨叨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玉峰。他没穿军装,倒换上了干净的卫衣,显得整个人说不出的清俊。玉峰见了她,条件反射般地“蹭”一下从餐桌前的座位上站起来,像是刚被长官点到要提枪奔赴战场的新兵,脸因为紧张激动红得像熟桃一般。石柔妈对着石柔道,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玉峰等了你多久啊。谁叫他等了?石柔没好声气地绕过餐桌,也不看玉峰,只身进了自己卧室。石柔妈在后面道,你又搞什么名堂?还不快来吃饭?我才不吃呢!石柔说,外头冷,我找个外套就出门。
石柔到底也没拿外套,只顾像玉峰躲着她那样躲着玉峰,到卧室转一圈,又转了出去,在大人的抱怨声中再次夺门而出。
玉峰早因为来了石柔家不见石柔而心焦不已,当真以为石柔一辈子不原谅他了!他等啊等,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人却自己又跑掉了。玉峰这下实在没辙儿,他只得捞起靠背上的衣服也追了上去。
他慌慌张张跑到楼下,左看右看没见到石柔,正奇怪她怎么跑的那么快,连他一个特种兵都追不上。这时他感到有人在他背后狠狠拍了一下。这位先生,你找谁?石柔挑着眉从他背后钻出来,原来她一直没走远,就躲在单元楼门后面。
玉峰一下子急得手舞足蹈,不知道说什么好。石柔便仰脸看着他,开口道,你现在说吧,之前到底算怎么回事?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我也不纠缠你,你也别上我家来当大孝子了,咱们老死不相往来。玉峰笨嘴拙舌的,哪有石柔嘴皮子功夫厉害,听见“老死不相往来”便更急得满脸通红,最后只得老老实实道:
我不是有意躲你,是我战友,我战友他们问我你是谁。我,我不能说别的,只说你是我姐。他们说,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让你姐从家送饭……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我忽然想也许之前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就一直把我当弟弟看了,没别的想法——可我每次见你,都有许多别的想法……石柔掰着他的脸问,什么别的想法?玉峰的脸涨得通红,道,就是,不好的,不健康的……我,我就特别害怕控制不住我自己,要是哪天惹你讨厌,那……
石柔放开玉峰,从兜里摸出那枚军徽,递给玉峰道,你坦率一点儿,咱俩的事,行就行,不行就拉倒。这个还给你,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玉峰死活不收,石柔固执得死活要给,两人在撕扯中,玉峰忽然咬咬牙,一把将石柔搂进怀里,深情地吻了上去……
玉峰在婚礼上依然紧张,念词的时候频繁口吃,惹得大家都憋不住地掩嘴偷笑。石柔也频频拿手捧花挡着脸,以防笑得太张扬。轮到石柔讲话的时候,石柔流利机灵的语速与玉峰的笨拙形成了鲜明对比,人都说,不愧是常年在法庭上唇枪舌战的律师,到底不一样。玉峰在婚礼上磕磕绊绊地说,他感谢爱妻对他不离不弃,他曾一度以为他们自小学后就是永别,没想到上天如此青睐他,让他与她能再次遇见。
石柔则在婚礼上说,她感谢她爱人救了她两次,不过她也相信,她能多灾多难地活到现在,一定跟他给她的菩萨有关。
她还颇为自豪地当众展示了一下她的“菩萨”,那枚闪闪的军徽。那位玉峰先前说的捣鼓摄影的军队上的领导朋友刚好被邀请来拍石柔和玉峰的婚礼现场,看到那军徽立刻激动起来,咔嚓嚓给了好几张大特写,并在第二周上了军报,为这对新人的美好爱情渲染上许多神秘而又恢弘的家国情怀。
玉峰的婚假难得放得很长,两人很快便飞去了泰国度蜜月。临行前,石柔收拾行李的时候意外翻出玉峰叠好放在衣柜深处的一个破烂不堪的军用背包。她看着脏,打算索性把不要的旧东西都一起扔掉。
玉峰眼尖看见,非从她手里抢过来了。他说,这包陪了他好多年,途径中国二十多个省份,被雨淋过被太阳烤过,被虫啃过被蛇钻过,跋过山涉过水,意义重大。
石柔叉腰笑道,前几天你不还扔掉了背了十几年的包吗?这怎么又变了?玉峰磨磨蹭蹭地不说。石柔忽的发现那包上有道极其丑陋的缝补过的痕迹,主人的针线活大概非常潦草和差劲,缝得歪歪扭扭,蜈蚣一样赖皮式地扒在那儿就是不愿意下来。石柔心里说不出的温暖滋味,她自言自语着,原来是这个包啊。
热恋时期的甜蜜总是不消细说。两人有时候什么都不干,就在酒店里躺一天。玉峰一开始总害怕石柔在床事上太过游刃有余,显得他很笨拙似的,但石柔倒不在意,她觉得玉峰体格高大、Jing力旺盛,正正好好能满足她。于是两人在芭提雅折腾了几个日夜,没等回国的时候,石柔就发现她居然已经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