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想让我看见这个么,主人?”
应风色的心沉到谷底。在这世上,能让鹿希色如此称呼之人只有一个,便在床笫间摆布得女郎欲仙欲死、魂飞天外,彻底占有其身心,他也没法让鹿希色改口这样称呼自己,哪怕是为了情趣也不行。
“……你师父就特别金贵,管叫师尊不够,还要你为奴为仆,做牛做马?”缠绵过后,两人腻在汗湿的锦被里交颈叠身,随意温存,不知怎的突然聊到冰无叶,男儿不无妒恨地揶揄她,
女
郎伸手抚他面颊,眯着媚眼似笑非笑,仿佛宠溺地调戏着心爱的小猫小狗一般,连衅意都无比诱人。
“继续啊,别停下。我最喜欢看你这样,轻轻一掐都能滴出醋来,是沾黄鱼好呢,还是拿来烧五花肉?”说着居然吞了口馋涎。每回欢好过后她胃口总是奇佳,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点菜能为她带来极大的乐趣。
应风色不乐意了,板起脸来一甩头,攫住她修长白皙的腕子,粗鲁地拉进了怀里。
“我是你的男人,岂能让你喊他‘主人’?我才是你的主人!”
鹿希色噗哧一声,约莫是不想太过刺激他,引发什么误会,定了定神正色道:“我便是自己的主人,是我选了要爱你、陪你,才能一生不变。若非自主,不免随波逐流,便许你一生,你能信么?”男儿无言。
“别的无垢天女我不知晓,‘主人’于我,不过一纸契约罢了,他答应了我一些事,我同意付出相应的代价,在他履约之前,我会一直这么喊他。”女郎突然笑起来。“就当是提个醒呗。”仔细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其他无垢天女,与鹿希色尽皆不同,个个把冰无叶当祖宗、当宝贝,捧在手里捂在怀中还不过瘾,非要鄙薄天下男子一番,才能显出主人的高贵不凡。只鹿希色不来这套,看待冰无叶的眼光客观到近乎冷冽非情,敬畏他的武功智慧,也嘲弄他的洁癖和审美,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并不会让应风色醋劲大发,生出自己偷了谁家女奴姬妾的错觉。
为此之故,世上能让鹿希色以“主人”相称的,也只有那个人。
(冰无叶……竟也是“羽羊神”!)
他始终认为山上有羽羊神的内应,冲入主屋时,一度猜测燕长老会不会就是与羽羊神合作之人,不知何故双方反面,或已无利用的价值,羽羊神才假九渊使者之手灭口。他阻止众人对燕无楼下毒手,正是考虑到“敌人的敌人或可为友”此节,无奈人急无智,最终谁也没听他的话。
直到发现胡媚世亦是狙击的目标,应风色更多几分把握,羽羊神引玉霄派诸女杀之,与龙庭山众人对上燕无楼如出一辙,万料不到冰无叶才是真正牵扯其中的正主儿。
问题是:通天壁惨变后,冰无叶经脉俱废,同废人也差不了多少,平日里极罕露面,应风色见过他一两次,不是坐着木轮椅,便是倚在肩舆软垫上;对外宣称是在惨变中受的伤,其实当日他人根本就不在通天壁,料想是为贝云瑚之事,遭十七爷下得重手。
十七爷的能耐应风色是亲眼目睹的,冰无叶就算恢复得再好,能干这种黑衣夜行、里应外合的辛苦活儿么?
应风色这时才意识到,房中这位“羽羊神”话里的含意:能一气放倒众使者的神秘手段,对鹿希色是没用的,她才能率先来到这里,“主人”才会让她“伏于原处,待其他使者苏醒再行动”。她是九渊使者中的眼线,是秘密潜伏回报声息的暗桩——
也就是背叛者。
不,应该说打从一开始,她就是安排好的间谍,混在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之中,凭借果断的行动与过人的身手赢取众人信任。谁会怀疑表现靠谱又赏心悦目的女队友?
况且,她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应风色如坠冰窖,从头顶冷到脚底,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着。
“……我并不知道他死了。”
发自羽羊盔的竹簧异声,强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中,被鹿希色称作“主人”的男子——姑且认定是冰无叶——淡道,平抑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也与印象中的幽明峪之主相契。
“从那时之后,我没再见你掉过眼泪。不过也难怪,有合体之缘的男人横死在眼前,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追究你何以至此。后头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以免被羽羊神发现,速回山上等我。”
(她终究……是为我掉了眼泪。)
应风色心中五味杂陈,与女郎极尽缠绵之能事、仿佛没有明天似的每一夜翩联浮现,占据了所有的思路,他很讶异自己居然不恼也不恨。不同于龙大方背叛时的错愕狂怒,只要鹿希色是真心爱他,他可以不计较她最初时的别有居心——
“什么……原来如此。就算是绝顶聪明的‘主人’,也有囿于事象表面的时候啊。”女郎淡漠一如平常,听不出哽咽,似能想像她一脸嘲讽、似笑非笑,让人又爱又恼的冷艳模样。“我一直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同,对女子的贞操没有那些可笑而多余的无聊想像,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主人。”
冰无叶没有答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