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方才意识到自己伸手去挽她,绝无轻薄之意,是怕在术法阵中走失,后果不堪设想。她不领情就罢了,还将自己想得如此不堪,委实令人气结。这人除了长得漂亮些,根本就是女运古色,目中无人,镇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不顾他人死活……我竟追着她闯入雾阵,江师妹该会怎生看我?
他本能一格,“铿”的一声脆响,储之沁的长剑仅余半截,剁飞的半截断剑掠过龙大方的面颊,热辣辣地一疼,温血飞溅。
“关你师兄什么事?你毁了我的剑,赔我一柄,岂非天公地道?”储之沁斜乜着他,冷哼:“你搬出师兄也没用,他若有意见,教他来向我讨回。拿来!我惯使双刃,少了一柄,若有什么闪失,你要如何担待?”眸光一锐,拽着龙大方避过一柄穿出雾丝的兵器,将他扯到身后遮护,左手的长剑盘旋飞舞,叮叮咚咚一阵金铁交鸣,也不知挡下多少击,但见刃上缺口如剪纸,百忙中不忘低喝:
龙大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恨不得狠抽自己几耳光,忽想起江露橙的种种好处来:江师妹开朗大方温柔貌美,雪肌柔腻之外,还胸脯高耸……我是撞邪了还是怎的,来招惹这凶巴巴没几两肉的瘦婆娘做甚?
胖采臣回过神来,抱着赤霞剑不放。“不……不行!这剑是师兄给我的——”
“佛祖在上,是麒麟儿让小僧开杀,从背后射人忒不磊落,祢让它们找应风色啊。”龙大方正拖着腿脚往前冲,唯恐储之沁被鬼卒所围,不免香消玉殒;耳尖听见运古色一通瞎嘀咕,差点栽了跟斗,回头骂道:“就你他妈废话多!别让它们跑回雾里,快点般若波罗蜜啊,赶紧的!”
储之沁双剑滚作银华,飞履步莲,势落流星,分与七人各换几招,划伤两人、逼退两人,与剩下三人鏖战起来,气势上完全压倒对手,所向无不瞠目愕然。
储之沁神兵在手,精神大振,赤霞剑舞开连片剑花,娇叱道:“瞧我的!”一把推开龙大方,仿佛嫌他碍事。距离拉远,龙大方这才看清对手一剑七刃,如挥剑扇,难怪储之沁那柄青钢剑抵挡不住,眨眼即毁,扯开喉咙大叫:“师兄,是我!自家人。”羽刃急收,应风色挥雾跃出,周围的鬼牙众接连倒地,鹿希色等
七名鬼卒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兼且没有发号施令的领袖,拖到应风色等赶至都没能回神,岂是奇宫诸人的对手?片刻便即团灭。众人还没喘过气来,储之沁已提着膝裙冲入白雾,尖亢的嗓音透雾而出:“磨坊就在前头……快跟上!”
“拿来。”储之沁可没忒轻易地放过他,冲龙大方伸出小手,理直气壮。“你毁了我的剑,拿你手上那柄来抵。”
“储、储姑娘!你别——”龙大方目瞪口呆,本想回头征询师兄的意见,见少女背影迅速消淡,心里堵得慌,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赫见周身白濛濛一片,如坠五里雾中,眼前一抹苗条丽影,腰如约素,被白雾遮去小半截,细得难以言喻,却不是储之沁是谁?“储”字尚未滑出嗓眼,少女照面便是一剑!
“剑给我!要不两人一块死!”铿的一声长剑断折,龙大方及时将赤霞剑塞给她,只觉少女软滑的小手中攒着冰冷湿凉,暗忖:“原来她也不是不害怕。”
你没头没脑的乱冲一气,白痴才跟——龙大方本想这么说,但骂到自己毕竟挺难受,终究没出口,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储姑娘,降界之中极是危险,不宜脱队行动。咱们还是先回去——”啪的一声,手背吃痛,却是储之沁一把挥开,俏脸沉落:
磨坊那厢虽然情况不明,但分群而杀、乘少击破总是没错,应风色迅速下达指令:“储姑娘不可落单,我们也上!莫教跑回据地,中途截之!”末两句却是对运古色说。身穿木兰衣的瘦白青年“啧”的一声解下弓箭,沉腰坐马,抱月指天,喃喃祝祷:
“怎地是你?”储之沁目光转到他身上,蹙着柳眉,说不清是鄙夷抑或失望。“其他人呢,怎么没跟上来?”
“谁让你动手动脚了?奇宫教下,如此无礼!叫‘师叔’!”
“……这胖子也是孽主,祢让他一辈子阳痿罢。阿弥陀佛……般若波罗蜜!”诚心诵毕,弓弦一放,五道锐芒飕然而出,在半空中划了银灿灿的五条大弧,急遽飚落地面,整整齐齐射作一排,七名鬼卒顿时止步。
余下六七人见情况不对,掉头就跑,储之沁杀红了眼,双剑一扬,对众人发号施令:“还愣着干什么?追!”没等回应,便自追了过去。龙大方唤之不及,回头急道:“师兄!这——”
色运剑左旋右转,大蒲叶般的七枚羽刃,接过周围几名鬼牙众的兵刃,一缠一绞,铿铿几声,竟已悉数崩断。鬼牙兵尚不及回神,应风色身后枪剑齐出,运古色、鹿希色、顾春色与龙大方等各自照准一人,连同被应风色蹴倒的那一位,眨眼间便打倒五名鬼牙众,默契绝佳,对方的锋线顿时崩溃。
“是我!储姑娘——”储之沁美眸微眯,巴掌大的俏脸上杀气未减,
冷不防又是一剑刺来,正中龙大方身后的鬼牙众。那人捂着喉剑踉跄后退,格格有声,倒落雾中,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