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蛇的骇人蛇阵。
如蛇骨教、长信门等左道势力,据闻也有养蛇役蛇之法,但能否制造出这等恐怖的规模,老实说应风色也不敢肯定,连忙转出羽刃,杀得周围鳞血飞溅,神锋所及,硬生生在地面上斫出深逾三寸、宽约尺许的沟槽,片飞青砖如揭面片,绕着五人噼出一个丈余见方的畸零平台来。
不知是因为死伤太惨,抑或是段差崎岖所致,蛇涌之势略止,众人缓过一口气来。“应风色,你他妈换了口好剑哪!”运古色掩不住满脸艳羡,瞥一眼四周涌动的蛇影,又掩口干呕去了。
应风色抹去额汗,头一个动作却是转过臂甲,果然运日筒上的人轮已由初始的“乾”转到了“兑”,蛇在此处视同于轮里的鬼牙卒子和鬼牙精兵,都是降界仪式的妖物,杀之可得奖励。
“诸位!不管有多讨厌,至少要杀掉两条蛇,确保得点。两位师妹或觉为难,为性命着想,请务必这样做。”
女子就没有不怕鳞虫的,江露橙俏脸煞白:“应……应师兄,这又是为何?什么叫……叫得点?”应风色耐着性子道:“我们被人扔进一个游戏里,完成某些事能得到点数,但时间则会扣掉点数;越晚完结游戏,点数扣得越多。末了结算时,若点数被扣到点滴不剩,我们就会死。”敲了敲运日筒上的时轮:
“这是扣点的轮,越少越好。其他都是加点的轮,越多越好。”
江露橙安静听完,面上虽惊疑不定,却未哭叫乃至崩溃,而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应风色暗忖:“这丫头若能活过此轮,可拉进三环里占个位子,龙大方定然欢喜。”
忽听一人道:“……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些蛇爬得有点慢?”正是龙大方。
运古色和双姝的白眼都快翻到头顶上,应风色本听得蹙眉,想起龙大方自小爱抓青蛙蛇蜥吓人,对蛇性有一定的了解,蛇药的气味他也是一嗅即知,未敢小觑。“你的意思是?”
“这时节绝不能是冬眠,蛇药未将它们激出之前,这么多的鳞虫能在屋子底下睡大觉?”龙大方抱臂沉吟:“颟顸迟缓,反应不灵,莫不是被喂食了什么药物才得如此。”
“你是说……”运古色精神为之一振。“它们不会咬人?”
“你给咬咬看就知道了。”龙大方没好气道:“蛇张口是本能,你往它身上一踩,怕它还没回神已先咬落,冒险冲过蛇阵肯定不行。”
应风色心念微动,剑尖一挑,将一尾无头蛇腹笔直剖开,于红白肠秽中搅出细砂烂泥般的大团物事。运古色瞧着心疼:“忒好的剑,你不要送我啊,何至这般糟践?”
(原来……如此!)
这真是恶意满满的设计。应风色摊平左掌,在倒满朱墨的雷法刻痕上一盖,反刻的符篆就这么正印于手心,摒气凝神,对剖开的蛇腹肠秽隔空一掌,吐气开声:“咄!”轰然一响,蛇腹窜出白烟火花,炽亮的火星乍现倏隐,随即飘出一阵焦肉臭气。
众人吓了一跳,只有识得雷法与蛇性的龙大方反应过来,拉他衣袖:“师兄!这是——”应风色眉飞色舞:“是脱身解令之法!按推展,咱们须先打败姥姥,才能遇着黑山老妖来娶亲。这蛇阵便是姥姥的舌头。”
布置此阵之人,事先将硝石等混入动物膏脂,喂食蛇群。肠胃湿濡,易燃物置于其中,就算举火也点不着,若以雷法引动则不妨。
应风色让众人掌印符篆,指点了凝神吐气之法,叮嘱道:“开声吐气,更易集中精神。待会儿由我来开道,龙大方带江师妹,运古色带言师妹,大伙儿一口气冲出院门,切莫停步。两位师妹把握机会以雷法杀蛇。”
准备妥当,在应风色的带领下,五人齐齐出掌:“……咄!”五道火光冲天,夹杂着无数血肉残碎,纷纷如雨落。“靠,是真有效啊!”运古色不敢置信地望着掌中符箓,咧嘴傻笑。龙大方怒道:“别发呆!快些清场,拉紧言家妹子!”
“切,这么炫炮的玩意,多玩会儿不行么?”
“你是白痴么?”胖采臣一握江小倩师妹软滑的小手,三魂七魄都飞上了天,有意在她面前显脸,端起架子,威风凛凛地教训同门。“几千条蛇你能一条一条地喂?掺了猪油的硝药肯定堆满地底,把蛇赶来饱餐一顿就完事。雷法放过头了,还不把咱们炸上天?”
“正是如此!”应风色朗声道:“尽量对着院内青砖出掌,切莫指向屋舍。走了!”抡起锋锐无匹的神兵半痴剑,斩开一条血海长路,踏着遍地残尸泥泞,掌落火起,烟硝处处,仿佛置身于童年神往的故事中,化身为最最喜欢的避世高人燕赤霞,为救书生女鬼挥剑开路,直斩树妖;意兴遄飞之余,一掌推向院门: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烽火直掠蛇阵,血雨纷落之间,两扇门向外轰飞,在蠕动交缠的蛇群上搭出曲折桥板,指向脱出“兰若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