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晚到家的那个。
今天也不是例外。许枷把孩子弄好后看见两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到现在还没回,干脆和闻珠闻玉说了一声,拿上车钥匙和出门接她。
可能听起来有些豪气,许枷在许寂的店门口买了几个固定停车位,方便他接送,那几个地方的位置也好,刚好是坐在落地窗前给顾客画累了,想要抬起头缓解下脖子上的酸痛,一抬头就能注意到的地方。他停好车,开车窗,熄火,把手搭在窗框上,静静地看着她。
年龄自然在他们身上做了痕迹。
许枷因为总要上酒桌,会开始有一根没一根的抽烟,虽然多是陪各种领导一起抽,但私底下突然来感觉了,就会毫无道理地点一根,像耍帅一样,点一根夹在手心里,只抽那么两三口,再让它自己燃烧完。总之是这种古怪的癖好,他干脆在每件大衣的口袋里都放了一包烟。
今天也是想点一根的心情。
“咔嚓——”打火机亮了,他把烟头凑过去,点燃,又随便地吸了一口,感受完热烟烧得嗓子难受、肺里也觉得烫的窒息后,便把它拿出去,夹在食指中指之间,任其松松垮垮地掉着。
这会儿许寂正有些累,眨了眨眼睛去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半了,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但顾客说明天要带着它参加很重要的聚会,没办法隔天再来,所以她放了其他同事回家,自己则把收尾工作做完。
客人是熟客,几乎每个月都来,陪着她一路从五十块钱的初创时期到了一单七八百上千的时候。当然,今天对方也坐了七八个小时,玩手机玩累的间隙,往窗外瞥了一眼,注意到了坐在车里的许枷,转回头提醒她,“你老公在外面呢,他过来接你了。”
许寂晚上就随口吃了半块面包,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耳朵里面有些嗡响,一时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先是“啊?”了下疑问,以为对方对美甲的造型不满意还要再做修改,接着抬起头,顺着对方努嘴的方向往外看去,看见他,突然想起来今天忙得都没空摸手机,不在乎道,“不管他,让他等着。”
对方认识许枷,或者说打过照面,也可能在他手下做过美甲,总之是可以把他拿来聊的关系,闲着无聊,就抓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顺,“他抽烟么?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许寂在做最后一道工序,用镊子夹住对方提前挑好的碎钻便往她指甲上贴。这么仔细小心着,要屏息,直到它的位置最正,不需要再做调整的时候,才有心思回答对方的问题,“抽的。工作之后忽然就有了这个需求,听说他们喝酒局的时候几小时就得抽一包……可能是一次性量抽得太大了吧,再不喜欢也得上瘾。但他很少在我和孩子面前,多少会躲着。现在你看他抽两根,等会儿我上车他就会掐了。”
“你们结婚几年了啊。他可真在乎你。”话题来了,想躲都躲不掉。
“我们结婚晚,也就是前几年的事情,倒是恋爱时间挺长,算下来怎么也有十几年。”许寂在外面不会把她和许枷的事情说得太详细,都是模棱两可地随便答两句。
“这么久,一直跟一个男人你不会觉得腻么?我朋友她们都说应该要先多找几个类型不同的试试看,等玩累了再结婚。”特大城市的女人男人们都要更开放些,不轻易被男女关系绑定。
许寂轻笑着摇头,为她粘上下一颗碎钻,“不会。”
再说多就是炫耀了,她知道单身的女孩子是最不喜欢听别人讲婚姻的事情,所以自觉地闭上了嘴。
“那你也不叫他进来坐,我们是不是还得大半个小时呢,他坐车里不能关窗不能开空调的,多闷呀。”
“没事儿,不管他。我们约定过,工作场所不能互相打扰。就像我不会去他的总经理办公室,他也不会进店里一样。关系再好的夫妻,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话语温柔。
客户觉得这回答可真好,便也跟着她脸上的幸福浅笑了两声。
三。
等许寂做完全部的工作就是十一点四十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其他店面也就是紧挨着马路的橱窗还亮着,许枷见她拿了包,便开了两边的窗户,叫夜风吹散些车里萦绕不散的烟味。
“再请两个人吧,少赚点也没关系,别把自己累坏了。”许枷坐在驾驶位上,弯腰从后座给她拿了份早就打包好已经凉透的夜宵,“先吃点,我猜你肯定没怎么吃晚饭。”
许寂打开车门钻了进来,先是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座位上,又把后脑上已经松了鲨鱼夹重新夹了下,最后接过男人给她买的麻辣烫,垂着头,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边吃边说,“我就是做点手指上的活儿,没你看的那么累,再说,请人也没用,有些客人就是要我做才来的。怎么样我都跑不掉。反正一份劳动换一份钱,多做多得,少做少得。”
许枷没接嘴,只把手臂撑在方向盘上,佯装轻松地问她,“后面的工作能换开么?我想让你陪我回一趟老家,外公想见你,也想见见我妈。”
外公?许寂扭过头,合上嘴,缓慢地咀嚼着口腔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