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看清外界的样子。
他不会写数学和英语，只好捏着笔写语文试卷，理解一栏可以套公式，他胡乱写着：“从角色情感上来看”，随即按着自己的想法乱写一气，文采贫瘠，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很真诚。
……完蛋了。
周记。
“……”
阿香双腿交叠，两只脚架在桌上，踢倒了一堆啤酒罐，清脆的碰撞声回荡在房间里。
谈青抠了抠试卷，闷声答应了。
周临山转头去看，谈青连忙把压在试卷上的手掌张大，试图盖住那一串鬼画符。
“你才比我大三岁，别老装大人啦。”
迪迪笑得眼睛眯起来，她挥手作拜拜，腕上的水钻手镯闪得显眼：“好嘞，弟弟最乖啦——”
谈青觉得阿香是乌鸦嘴。
“是‘我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还多’，笨蛋。”谈青接道。
谈青听完拔腿就走。
谈青拍拍手：“文豪，金句。”
周临山看向他。
她看着窗外谈青跑过的身影。
谈青根本写不进去作业。
谈青没有理会她，这一会痛得面容扭曲。
谈青吐了口气：“去找朋友。”
雨真的越下越大了。
走出去了又探回来个头。
阿香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他后脑勺。
“你什么你，”阿香翻个白眼，“我吃过的盐比你……那个怎么说？”
喝酒，抽烟，纹身。
周临山工作的时候很专注，十分钟后才发现一直沉默着的私生子已经合上了眼，头像小鸡啄米似的，摇摇欲坠。
阿香摇摇头：“傻子。”
他一夜未睡，太阳穴发胀，看纸上文字像是看一行佝偻的爬虫，迟迟下不去笔。
阿香正准备骂，谈青已经缩了回去，溜走了。
“还有什么作业？”他又问。
他慌乱地跳下沙发，又因为动作太大而撞上了茶几，裸露在外的膝盖撞得发青。
他正准备叹气，却突然看到了什么，睁大了眼。
她和谈青的秘密已经够多了，现在又多了一个。
迪迪眼睛很亮，戴着一对夸张的圈形耳环。
人走了。
“刚刚都写了些什么？”他问。
他越看越泄气，干脆破罐子破摔，抬头问周临山：“哥，我可不可以趴着睡一下……我昨晚没睡着。”
谈青看着窗外，雨势渐大：“下这么大雨也要去吃麻辣烫呀。”
周临山本不想管的，可是一看到私生子像耷拉耳朵的小猫一样请求他，就起了一点恶劣的心思。
小鬼，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男朋友。
谈青看了下时间，三点二十。
“哎——”她长舒一口气，“你不懂，雨天和月经是我们妓女唯二的假期，都是下得越大越好。”
“好。”谈青摸摸鼻子，反正周临山也不看，他胡乱写一段，管他什么语法拼写，赶紧编完去睡觉才是大事。
谈青被这动静弄醒了，他猛地坐直，发现语文试卷已经被他睡着时画得乱七八糟。
“写完给我看。”
谈青开篇编了几句，已经用了四五个“good”和“h
阿香指了指自己的一头湿发：“不去啦宝贝。”
他端详了一下，回过头不紧不慢地敲下最后一行，随即假装不知道一般，拿起咖啡杯，又重重地放下。
谈青摆摆手：“迪迪姐，你们记得多拿把伞，小米姐总是忘记拿伞。”
谈青视线飘忽：“语文。”
“把英语写完，去里面休息室的沙发上睡。”
“对对，就是这个，”阿香满意地点点头，“快滚吧，我不会告诉你妈的。”
隔着吸热玻璃去看这么一场暴雨，感觉像是被一张流动着的巨幅石青色丝绸包裹住了。
谈青却听到了，眼睛睁得很大，整个人僵住了：“你你……”
“数学、英语、文综。”
然后继续扒着窗户往外看。
周临山就坐在他旁边，身上飘着一股木质冷香，大抵是阿姨在衣帽间里放的香丸起了作用。
阿香努努嘴，声音很小：“男朋友。”
周临山看到私生子的“长篇大论”，像医院医生开药写的单子，不知所云。
这香味很是助眠，谈青耷拉着眼皮有百分之三十是因为它。
“去哪里啊，等会谈姨回来要问我的。”阿香问道。
英语周记。
他编到第三点时已是江郎才尽，想着想着居然闭上了眼，手里的笔象征性动了动，留下一串呓语似的鬼画符。
就像人看见小猫总忍不住逗弄一下。
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二十分钟了。
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