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妙女郎亦目注视着他,很快她的画舫便过去了,他忙命船夫调转船头尾随在女郎的画舫后面。
他心头砰砰直跳,笑道:“闻弦歌而知雅意,今日你我的确是知音之遇。”
“过去之事不可追,惆怅亦无用,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你不肯告诉我?”
他想她也许也是被他的箫声打动,故他虽跟在她身后,她却也频频回顾。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一小段路,路上花香馥郁,他却只闻到她衣裳上带出来的暗暗梅香。
他心中不悦,天子金口玉言,她本应该欢喜谢恩才是,但他实在爱她得紧,却也愿意多优容她几日,便开恩给了她三天的时间,并安排了近侍长仙在扬州接应她。
他看着她离去了,只觉面前明媚的春色都阑珊无味了,回去之后的这一夜也没召幸任何嫔妃,只是辗转无眠。
一曲还未吹毕,那女子忽停了歌声转过面来,他一见顿如被电击了一般,酥了半边身子,双目不由地放亮,他自诩阅人无数,后宫美女如云,今日见了这个女郎,实在是惊为天人,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韵将他吸引。
他心中想着若是错过此时,次后难逢,便也停了船,命亲随在船中候着,只身跟着上岸去了。
什么?!他突然感到眼前黑了一下,一种巨大的挫败之感仿佛要将他击倒了。他此前从未对任何女子产生过如此强烈的爱意,而眼前这个令他一见钟情,神魂颠倒的女子,竟然已经被别的男子占有了,他虽贵为帝王之尊,却被上天如此戏弄。可他是天子,只要是他看中的女子,都可归他所有,就算她已经身为人妻,他也一定要得到她。
他大喜过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在帷帽中朦胧绰约的面容,语意温醇地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府上在哪里?”
她走至一处大柳荫树下,忽将婢女打发走了,然后回过头来看他,他心中大喜,便也踱步到了柳荫下。
他是个风流之人,禁不住从从怀中取出一把碧玉箫,去和她的清曲,吹奏起一曲《梅花弄》,箫声清越,清丽缠绵,如溪泉激石,林间松涛,将人引入如梦似幻的意境之中,使人为之倾倒。
她默了一会,偏过头去,轻轻叹息道:“只恨相识太晚,妾身已经嫁作人妇,与公子无缘了。”
他目光如同晓星一般熠熠发亮,说道:“姑娘唱得好曲儿,让人如聆仙曲,不能忘怀。”
他虽已过不惑之年,但养尊处优,使得他仍有英姿飒飒的风采,身上别有一种沉稳的气度,比年青之时更迷人,且他精通音律,闲暇时常调音抚弦,吹箫更是一绝,虽为帝王,也是个风雅之人。
他心头被一腔浓烈的情感灼烧,顾恋不已,禁不住追了上去,“你我既为知音,岂可只作一面之交,明日能否与你再相见。”
她莞尔一笑,双眸晶莹,“时候不早,妾身回去了。望公子珍重。”说着转身便去。
两人感情升温得很快,他又约了第三天见面,她应允了。他回去后情思满溢,禁不住将她的模样细细地描画了出来。
这倒是彼此都有些意思了。他在扬州只驻跸三天,如今看中这个女郎,只需问得她姓名身世,便可将她纳入宫中。
珠娘艳迹幽,小风流,一半儿荒唐一半儿有……”1
到了春柳长堤,女郎的画舫停了,女郎上了岸,头上戴上了帷帽,身后跟了几个婢女,分花拂柳地去了。
第三天在桃花池馆见面,千树桃花灼灼开放,艳如霞云,他告诉了她他是当今天子,明日便要离开扬州驻跸苏州了,要带她回宫并册封为妃子,她果然大惊失色,说知君非是凡品,却不想身份如此贵重,能得他的赏识本是她的莫大福分,只是已为人妻,恐不堪承受如此恩宠,且容她回去再考虑几日。
她撩开帷帽上的轻纱,看了他一眼,再低下头去,脸上却早已经红透了,轻悄悄地道:“云弦歌,小字敏敏。”
他听得心荡神驰,佳人声如珠玉般清丽悦耳,空灵透婉,直抵人的肺腑,只觉听之不足,他禁不住探头去望,隐隐看见画舫中有一女子,穿着鲜亮的衣裳,手中拿着一张琵琶自弹自唱,身姿楚楚。
原来倾心于女子是这等滋味,如痴如狂,顷刻都难捱,他拥有过这么多女人,也喜欢她们的千娇百媚,但那种喜欢跟今日的喜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真想不到他在江南才遇见了今生所爱,虽恨没有在她未嫁前相识,但她还很年轻,一切都还不太晚。
她迟疑了一下,嘴边扬起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终是点了点头,“明日梅花岭。妾与公子再会。”
她低了头浅浅笑道:“公子休要笑话。公子箫声清妙,真是个才子,妾慕公子之才方在此驻足。”
第二天他与她如约在梅花岭相见,漫山梅花开遍,皎皎如雪,两人在花下喁喁笑谈,只觉时光飞速,难分难舍,几阵梅花雨纷纷落下,拂了一身还满,他心中柔情万千,握起她的纤纤玉手,亲手给她戴上一只赤金缠丝嵌珠梅花镯子,以作定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