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看来烟妹妹是进了宫做了太子的妃嫔了,宫禁森严,此生恐怕也是无缘再见的了,他为此消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前几日接到妹妹的便条,他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并感到一线曙光重新照进了他晦暗的人生。烟妹妹原来是这般清高别致的女孩儿,宁可舍弃了皇权富贵,只为嫁个一心人,他除了对她的愧疚,更是对她怜惜万分。当即便修书给柳伯父求亲了,他等不及了,他要尽快娶她进门。
柳伯父虽未马上同意婚事,但却许了他这样的机会,有了柳伯父的首肯,如今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她了,他不敢跟她坦白那件龌龊的事,但他会想办法让她服下解药,如果这解药对她无效用了,他亦会好好地体贴她的心意,陪她一点点忘掉那人。
花厅内只有他们两个了,香几上的博山香炉里逸出缕缕淡白的沉水香,那香又清又柔,令人神思沉静,烟景只望着映在青碧纱窗上的花影随着日光一径径地偏移,她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唯有沉默。但他的目光一直投射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书钧一开口便有些紧张,“烟妹妹,我知你不喜欢闷着,护国寺那有一条小街,里头有一些稀奇精致的玩艺,我陪你去那走一走逛一逛可好?”
“嗯。”烟景点了点头,“且容我去换身衣服。”说完便去了西屋,出来时已换了一身男装,樱草色的夏布道袍,发髻中间插了一支玉簪,十分俊俏风流。
书钧喜不自胜,能与她一起逛街,真是平生第一快意之事。看着她换了男装出来,眼中一亮,不禁说道,“独有庾郎年最少,春袍如青草!烟妹妹,你这样的装束真是好风采!”
烟景见他并不反感她作男子装扮,还赞她俊俏,于是淡淡一笑,“钧哥哥,你果然是钦点的翰林,出口便成诗,真是好学问!”
百花胡同离护国寺不甚远,坐了他的马车去,只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今日因不是庙会时期,街上没那么拥挤热闹,两人下了车便闲闲地走着。走至一处地摊上,边上围了一圈的人,有喝彩叫好声,烟景好奇地挤进人群里,原来是卖艺的在变戏法。
书钧跟在烟景后面,留心着周围,这儿人多手杂的,以防有个什么闪失。
|戏法
变戏法的场子中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 地上已经摆了一大堆变出来的东西,有宫灯,瓷盘, 花盆等,两人穿着蓝布长袍,中年汉子手中拿着一块大红毯, 里外抖给观众看, 边抖边说道,“大伙看得清清楚楚了,里边没毛病,外边没毛病……看仔细了, 马上给大家变个九层水晶塔。”然后红毯抖了一抖, 只眨眼的功夫, 小少年便从红毯里掏出一叠摞得高高的大小鱼缸,那鱼缸摞得都快和小少年一般高了,每一层鱼缸里头还有活鱼在嬉戏, 那中年汉子把一层层的鱼缸端给观众看, 围观群众拍手叫好。
那中年汉子又重新给观众交代了一遍红毯, 嘴里念道,“戏法嘛, 就是无中变有, 有中变无, 天上飞的, 地上爬的,水里游的, 比孙悟空还多七十二般变化……刚才那个叫富贵有余, 现在给大伙来个红红火火……”话音刚落, 中年汉子手中的红毯再抖一抖,只片刻功夫,小少年竟从红毯里掏出一个大火盆,那火盆还燃着熊熊的火光。围观的观众顿时鼓起掌来喝彩,纷纷往笸箩里扔着铜钱,一时哐当当满地的钱响。
烟景禁不住鼓起掌来,小少年这么单薄的衣袍里面,竟然藏掖了这么多的东西,更难的是还能在场子上灵活的走动,变戏法的时候手法奇快,一点痕迹都不露。小少年看起来不过跟她一般大的年纪,便已经练就了这么厉害的绝活,可真是令她佩服极了。
她好想跟小少年学一学这变戏法,变出一些小鸟啊,小兔子啊,小鱼缸啊之类的彩物来,那真是太有意思啦。不过她知道这类变戏法都是师传的手艺活,除非她拜入师门,不然断断不会将变戏法的诀窍泄露给外人的。
烟景从袖中拿出钱袋子,伸手抓了一把,大约有十几二十两的碎银子,随手丢进了笸箩里,那中年汉子耳朵尖,听见叮咚咚银子落在笸箩里的响声,转过头看这边,见有个俊俏无比的小公子出手这么阔绰,一张黑黄的面皮顿时眉开眼笑,忙走到烟景面前拱手致谢,“多谢小兄弟捧场。”
烟景对中年汉子道:“大叔,你们在这摞地多长时间了?”
那中年汉子笑了笑道:“我们刚挪到此处,才演了几场,还有上百套的戏法没有演哩,小兄弟若喜欢,日后可以多来捧场。”
烟景轻轻点了点头,她若常来看看,必能瞧出个端倪,若能偷师学个一两招就够她耍的了。
烟景离开了摊子,往前边走去,书钧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侧,走了一段路,烟景微微侧过头看着书钧道:“钧哥哥,你知道的,我喜欢市井街头的玩艺,唱小戏的,变戏法的,唱大鼓的,玩刀枪拳棍的……在你们读书人眼里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但我偏喜欢的很,像方才的变戏法,我倒是想着学一两手玩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