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孙月儿早就不委屈了。
同日,太子妃孙氏自缢于淑芳殿。
「你起来吧,我没事,是我想事情想出神了。」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越俎代庖,有些局促地对他道:「还望殿下莫责怪妾身僭越。」
小安子凑上前来,跪着给他穿鞋,
殿中又是一片安静,可太子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起先是太子召她说话,渐渐她会主动去找太子,后来这种事情就越来越多了。及至之后她还在福寿殿里留了宿,虽是什么也没干,但总归是像夫妻一样同床共枕了。
殿中安静下来,椅子上端坐的少女姿态淑雅,气质娴静而柔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飘忽起来,隐隐似乎又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那大抵是她第一次崩溃,几乎是趴在他身上对他说,她还想给他生个儿子。
半晌,他才翻身坐起,将帐子撩开,光脚踩在紫檀木的脚踏上。只着中裤的他,小腿露在外面,其上肌肉匀称,白如美玉,却给人一种极具爆发力的美感。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帐子外面响起,榻上的人睁开眼,呼吸还有些不稳。
委屈什么呢?她嫁给了世上最尊贵的人,成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太子该给她的都给她了,即使说她注定当个寡妇那又怎样呢?她本就没想过要嫁人,她并不在乎。
太子淡淡一笑,声音柔和道:「既然太子妃说了,下次勿要再犯。」
就在这时他醒了,叫了声父皇,那个暴怒的男人转过身,她瘫倒在地汗流如注。
「殿下不知那猫可乖了,妾身想着莫是还要磨合几日,想当初妾身小的时候,外祖送了我一隻同样的猫。那猫可凶了,妾身第一次抱它,便被它给挠了。」她眉眼带着笑道。
语罢,她头也不回,脚步匆匆走了。
「后来呀?后来妾身哭着鼻子去找娘,娘一面笑我胆小,一面给我擦药。我却再不敢去招惹它,还是后来实在喜欢,才……」再之后等她受了什么委屈,再找娘却找不到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谢太子妃娘娘大恩。」说完,这人便头也不抬的,手脚并用的退了回去。
这次之后孙月儿只和太子见了一次面,太子笑着对她说别怕,实际上她心里怕得不得了。
帝闻之,默然,准其与太子同葬燕山帝陵。
常驻在东宫的那帮太医连福寿殿都不敢离,圣上来了一趟又一趟,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整个东宫上下如履薄冰,生怕哪日就丢了脑袋。
回到淑芳殿,孙月儿有些窘也有些恼,恼的是自己,也不知太子会如何想她。
可到底破坏了气氛,孙月儿好不容易鼓起和太子说话的勇气,一洩而光。再加上这会儿她也没了心情,又问候了下太子的身体及用膳情况,便站起身出言告辞。
临走之时,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殿下,其实妾身不委屈的。」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太子的身子越来越弱了。
晋安二十一年春,昭德太子殁于福寿殿,帝命按帝制大葬。
可这轻鬆却不知从何时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惜,没能留住。
事后,东宫有閒言碎语说太子妃这是怕守寡日子不好过,早先干什么了,临时抱佛脚,实际上她不过是想再留留他。
「知道了。」
太抗拒。在她心里,她嫁给谁都行,她本就没想过要嫁人,嫁给这样一个人反倒落了轻鬆。
……
有人走了上来,明明脚步轻盈,却是将少女吓得一惊转过身。太子目光当即看了过去,明明目光清透,却让来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只是他似乎很在乎,所以自打大婚后,各种珍稀之物宛如流水般的送到她面前。
太子的眉眼也染上一层笑,眼睛亮亮的,问:「那后来呢?」
「殿下,殿下,已经快卯时了,该起了。」
当着孙月儿的面,晕过去两次,第二次在她惊慌失措的追问下,她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有许多次。
且不提这些,自打这次事后,孙月儿倒是与太子渐渐亲近了起来。
东宫已经换了好些奴才,俱都是被迁怒了,连孙月儿也被迁怒了一回。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什么叫做雷霆之怒,她匍匐在地上满心恐慌,恐慌的不是自己丢了命,而是他救不回来。
一次两次,不明白,可次数多了,她总是能看出来其中的意思。她忍了许久,这种话本不该她说的,可今儿不知为何却是忍不住了。
但次数并不多,很多时候孙月儿明明看得出太子不舍她,却并不出言留她。她其实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才越发的心疼。
太子打从生下来就胎里带病,各种珍稀的药不知吃过几凡,宫里民间但凡有些名头在外的神医都被请进宫瞧过了,都说太子恐怕活不过二十,而今年太子已经二十有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