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晚娘去往宫里值夜勤的太医署,禀明事情经过后,拉起一个老太医就往外走,“诶呦!您磨蹭什么啊,快跟我去看看伤患吧!”
张执的确不知木桃和禾韵的冲突,但心里没什么波澜,不会为了一个宫女破坏宫规,“你是宫里的老人,该知道每月有多少宫女太监死于斗殴,自作自受罢了,都要去惊动太医,那太医院可有的忙了。”
道了来意,晚娘躬身道“那宫女伤得严重,还请张总管通融一二。”
听见殊丽的声音,木桃才有了反应,动了动黑白分明的眼珠,哑声开口“姑姑,木桃好疼啊”
“那就算了。”张执摆摆手,“送客。”
多道貌岸然的说辞啊,殊丽扯扯嘴角,回道“若张总管这次能解我燃眉之急,我定会寻机会报答您的,毕竟来日方长。”
在宫里久了,殊丽深知这些人的嘴脸,懒得搭理,随小喽啰走进大堂后,对着还在处理事务的张执盈盈一拜,面色刻意维持着温和,“见过张总管。”
殊丽忍着眼眶酸涩,轻轻拍拍她的肩,“没事了,上了药就不疼了。”
晚娘是个急性子,登时来了火气,“那您说,去司礼监请示哪位公公?”
掌印冯连宽在御前做事,哪有精力管这种小事,两个秉笔太监又有事外出,不在宫中,只剩下提督太监张执能做主了,老太医好心提醒道“你去找张总管吧,他夜里一般在西厂或慈宁宫那边。”
殊丽拿出药箱,先给木桃擦拭起脸上的伤口,见木桃反应迟缓,心里纠得难受,轻声道“小桃儿有话对姑姑讲吗?”
老太医为难道“我们都是为各宫娘娘看诊的,为宫女出诊这得先请示司礼监啊。”
“但”
孙总管是陈斯年的人,有意搅乱宫规,自然会通融诸多小事,殊丽明白这个道理,没有跟着晚娘一起抱怨,但为了木桃,她必须亲自去一趟西厂
殊丽寒着眸将木桃扶到塌上,让绣女去请太医,可绣女自卑于自己的身份,不敢去惊动太医。
晚娘道了谢,火急火燎跑去西厂,心里有所顾虑,毕竟伤了木桃的人就是西厂的太监。
张执放下花剪,接过跟班递来的脸帕擦手,“再说,尚衣监的人,也轮不到你来求情。”
两个绣女呜呜的哭,急得晚娘直掐腰,“别哭了,先说事情!”
经通传后,她如愿见到了正在侍弄盆栽的张执。三十来岁的宦官,前途无量,除了声音,再难辨认出他是个阉人。
可张执是内廷的大头目,应该不会跟底下人同流合污。
殊丽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颤着手去接木桃,“怎么弄的?”
木桃捂着脸怒瞪她,眼前却花白一片,连路都看不清,嘴里全是血腥味,被扶起来时摇摇晃晃,失了还手的力气。
“太医都是给贵人们看诊的”
“你们照顾小桃儿,我去!”晚娘恨铁不成钢,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听两人讲完事情的经过,晚娘骂道“狗娘养的,那个贱蹄子是不是傍上哪个金主了!”
张执放下手中笔,抬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咱家是个眼光短浅的,看重眼前利益,最不信来日方长的鬼话,姑姑若没别的事,请回吧。”
顿了一顿,他抬起头,盯着书案之外的殊丽,“既都算不上熟人,又怎好为姑姑坏了规矩?”
“既然张总管不松口,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动手之人是你西厂的太监,还是希望张总管能给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韵斜睨一眼嘴角流血的木桃,无所谓道,“今儿只是在给你点教训,下次再敢犯宫规,当心自己的小命,退下吧。”
没顾及她的伤势,禾韵迈开步子,不忘回头讥嘲一句“殊丽失势后,你们就是砧板上的鱼,与我无异。奉劝一句,以后在宫里要夹着尾巴做人,可别再惹事。”
晚娘无奈,回去后将事情经过与殊丽讲了一遍,“没想到张总管这么不近人情,还不如以前的孙总管。”
张执眼未抬,听殊丽述说完请求,挑眉道“咱家与姑姑有过几面之缘,可惜都是匆匆一别,算不得熟人。”
需要殊丽亲自过来?没想到一点儿小事需要经过这么复杂的流程,晚娘沉气赔笑“殊丽还在照顾那名宫女,抽不开身,望张总管见谅。”
甚至,还不如她,至少她拥有楚楚动人的外表,而她们三个,还是没长开的黄毛丫头。
在如同炼狱的西厂中,还敢这么讲话的人,可见有些胆识,不亏是二十四衙门的掌印之一,也不亏是跟了天子一段时
木桃被扶回尚衣监时,殊丽正在和晚娘闲聊,听到绣女的哭声时,猛地站起身,就瞧见自己一手带大的木桃满脸红肿,鼻嘴流血,像露了棉花的布娃娃。
几句话的交谈,殊丽就察觉出他在暗示什么,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宫里最美的女子前来,引得西厂不少头目过来瞭望,嘴里说起不着边际的下流话。